“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讲堂上一位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青色交领棉袍的老者,其左手攥着本《千字文》背负身后,右手则捋着花白的胡须,正于堂上来回踱步间,摇头晃脑的徐徐开口。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堂下朗朗地读书声,紧随老者的吟诵声一咏而出。
“日月盈昃,······”
“呼噜,呼噜!”堂下突兀传来的鼾声,顷刻间便打断老者接下来的朗诵。于是他乜着浑浊的双眼望去,第一时间便找到了堂下的“罪魁祸首”。
“许真意,你给老夫站起来,课堂上睡觉成何体统!”在看清堂下之人后,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当即便拿书指着堂下最后一排角落处的身影,严词厉色的喝斥道。
依着老者的喝斥与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堂下角落处一张破旧的书桌上,那置书而立的背后,趴有一个瘦小的男孩在昏昏欲睡。此时面对老者盛怒之下的喝斥,他一面舔着嘴角流下的口水,一面回答着不知所云的话语:“小胖你这瓜娃子,能不能别闹!容我先吃完手中鸡腿,再和你算账,行不?……真香!”如此不着调的回答,显然是男孩正沉浸在自我的美梦中,所下意识发出的梦呓。
然而本就一向脾气暴躁的老者闻听此言,气得差点揪掉颌下为数不多的花白胡须。旋即火冒三丈的他,快步走到那正睡得香甜的男孩身旁,二话不说就将手中书籍怒砸到对方课桌上的同时,再次声振屋瓦的吼道:“课堂之上,休要胡言乱语,老夫再重审一遍,许真意你给老夫我站起来!”
突然砸下的书籍,不但将男孩平时用来睡觉打掩护的书本砸飞了出去,而且课桌上传来剧烈的震动,也将他从睡梦中惊得下意识站起。于是乎紧跟着就上演了滑稽的一幕:当男孩一睁眼瞧清对方是谁后,霎时间就吓得自身睡意全无,浑身止不住地哆嗦。并且立马便回忆起方才那番荒唐冒失的言语,更是惊得自己几度失声,就连嘴巴都张了成O型,禁不住的倒吸凉气。
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受到惊吓得傻狍子,只顾着惊慌失措,一时间表情呆呆地竟忘了言语。直至在慌乱中平复良久,男孩这才憋着红彤彤的小脸蛋,打着磕绊地结巴,口齿不清的解释道:“啊!……夫子,怎么……是你?我……刚才还以为是小胖又在捉弄我,所以才会……一时认错……”
涨红着小脸的男孩,正支支吾吾想着如何应付夫子的诘问,结果还不等他说完,就率先迎来引来了课堂间,无数“哈哈”的哄笑之声。而这些起哄的笑声自然来自一位位坐于堂间的蒙童,他们之中年纪最小者仅五六岁,最长者也不过十一二岁。
原先听闻男孩在睡梦中和夫子的“隔空”对话,就已经令得他们忍俊不禁,憋笑不已。如今再度听闻男孩磕磕绊绊的解释,焉尔再也按耐不住的众人,终是齐声哄堂大笑出声!
“肃静!!不许笑。”听闻笑声,再度被气得横眉竖眼的老者第一时间厉声喝斥,瞬间就弹压住满堂的喧哗。尔后带着满腔怒火的他,再次盯着惊慌失措的男孩愠怒地道:“回答下我刚才读到了哪里?如果答不出来,明天让你父母来学塾一趟。”
“夫子,俺爹娘很早前就过世了,只怕……他们明天来不了。”此时被众人取笑过后的男孩,更加羞得满面臊热,无地自容。脑子里全是一片空白,哪还回答得上夫子的问话。于是他只好紧攥袖口低下头掩饰羞窘,踌躇不决间嗫嚅着如实答道。
堂下人头攒动的蒙童们,再度竖耳听闻到男孩那“有趣”的回答后,先前刚被压下的哄笑声,顷刻间再度连成一片,回荡在了课堂间的每一处角落。所幸这欢愉的笑声,并未持续多久,又被老者那环顾四周,如鹰隼般锐利“凶狠”的眼神,给再次弹压而下。
待得课堂间再次沉静下来,那面容刻板的老者,又一次望向了一脸窘态的男孩。眼见对方兀自低着头,摆出一副任打任罚,“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后。那刚到嘴边的责骂话语,又生生噎了回去。
旋即老者站在原地踟蹰不前,时而摇头晃脑,时而长吁短叹,脸上写满了忧愁与惋惜之色。良久,面带失望的老者,只好无奈对后者斥责道:“许真意,罚抄十遍《千字文》,明天上课前交给我。现在出去罚站,没老夫的准许,不许你进来。”说罢,老者便愤然转身,甩袖离去。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