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久违的阳光穿过层层厚重的铅云,落在皑皑白雪上,映得银装素裹的大地格外耀眼,熠熠生辉。此时,莲花镇天寒地冻的街道上,小贩三三两两的叫卖着,行人寥寥无几的穿行而过,让看起来本就简陋冷清的街道略显死寂。
今早许真意照常帮完二叔的忙,正准备赶往学塾的路上,而其必经之地,正是这条冷清萧索的街道。
今日积雪初融,天气比往日更为寒冷些,因此街道上的人流比以往少了许多,倒也没引起许真意的过多留意。不过今日刚换了一身新棉衣的他,如今走在这寒风中,明显感觉比以前那件破旧的衣裳,不知要强了多少,所以行走间一点也不觉得冷。
可随着一路穿行,许真意发现脚下变得越加泥泞湿滑起来。随即他抬头望去,发现前方的街道,就像被无数蜂拥而过人潮踩踏而过,以至于地面积雪消融间,徒留下无数冰渣泥泞的脚印,逡巡扫去到处都是狼藉一片。
于是许真意只好一面放缓步伐小心行走,一面暗想今天没有赶大集啊,就算赶集也不可能这么早就散了才对,难不成前方有事发生?旋即带着些许疑惑的许真意,往前行走的脚步更加谨慎了不少。
但他没走多久,这时早上没吃饭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唤起来。只好无奈的停下脚步,没好气得拍了拍不争气的肚子。随后他攥着口袋里为数不多的三文铜钱,心里仔细计较一番后,这才一咬牙走向卖包子的小贩摊前,眼馋的问道:“老板,包子咋卖?”
“小哥儿,俺家包子,皮薄馅大,肉包子只需两文,素包子一文。”小贩一见生意上门,连忙殷勤客气的介绍道。
听闻价钱许真意站在原地满脸纠结,踟蹰半响,这才下定决心买个菜包子,来犒劳一下“咕噜!”叫唤不停的五脏庙。随后他便满脸肉疼的从怀中摸出一文钱,刚准备递给身前的小贩,右肩位置却给人突然从背后轻拍了一下。
当即他便下意识的转过身去,一眼便瞅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名胖道士。只见对方头戴紫貂沿圆帽,内着黄色的八卦道袍,外罩一件鹤羽拼接而成的乌云貂大氅。看年纪约莫三十上下,生得膀大腰圆,微微发福的面庞倒也还算周正。
此时胖道士一见前者望来,立即打了个道门稽首,口诵“福生无量天尊”。旋即迷起一双丹凤眼满脸堆笑的说道:“贫道出自缥缈山,云霞洞,紫枫观,道号‘黄清’。因囊中羞涩,已有两日未曾尽进食,如今已是饥肠辘辘,还望小兄弟大发善心,可否布施贫道一二?”
许真意闻听此话,忍不住从头到脚打量了眼前这位浑身华贵,看着满面红光的胖道士,一时间直皱眉头,显然根本不信对方这种“囊肿羞涩”的骗人鬼话!
“小兄弟,别看贫道衣着光鲜,实则的确身无分文。若要询问其中原由来,怪也只能怪贫道下山前没翻黄历,运气忒背了些。这不就在前两日行至半道途中,突遇一伙贼人打劫,幸亏当时他们只谋财不害命。在洗劫完贫道的所有钱财后,就放任离去。”说到此处他眼中已是泪光盈然,满脸悲戚的看向前者。
许真意眨了眨眼,继续摆出一副洗耳恭听,好奇静待下文的模样。
胖道士暗暗咬牙,兀自颓靡不振地道:“至于他们为何独独放过了贫道这一身“华贵”的臭皮囊。那还得多亏贫道当时急中生智,硬着头皮恫吓,说自己是朝廷度牒授箓的道士,更是皇帝册封的太虚紫玄真人,官至三品。礼部登录造册,官府记录在案可查的正一派道士。若是因为自己大冬天没衣服穿,被冻死在路边的丑事传扬出去。想必朝廷为了脸面,定然会派官府追查到底,到时候只怕你们这伙蟊贼是有命抢没命享了。兴许是听了贫道的吓唬,那群蟊贼也不傻,杀官造反他们可不敢。再者只看贫道金玉其外的衣着,想必他们早就相信了七八分。所以一番权衡利弊之后,总算舍弃了扒光贫道的念头。此后幸免于难,却身无分文的贫道,只能一路挨饿受冻,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才熬到这地儿。但初来贵地,人生地不熟之下,如今已是饿得浑身乏力,眼冒金星,连喘气都费劲。故而还恳请小兄弟你大发慈悲,仗义援手。贫道将来就是结草衔环,此恩此德也必当重报!”说到此处,胖道士已是泣不成声,抬手在眼角处狠狠抹了一把辛酸泪。
听着胖道长声情并茂的讲述,连一向沉稳的许真意都不禁为之动容起来。起初胖道士痛心疾首的表情,加上憨厚老实的面相根本找不出半点破绽,可谓再“真诚”不过。接着对方恳求,哽咽,悔恨与哭泣的每一句话都不似作假,堪称情深意切。
因此他对于后者的不幸遭遇,同情之中已然相信了七八分。再者一个看起来三十几岁的人了,也不可能就为几文钱的包子这样埋汰自己不是,故而对方所说之话,他已相信高达到了八九分的地步。
因而许真意一时间恻隐之心泛滥,只好向胖道士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随后他便转身,面朝卖包子老板的方向,正想开口购买两个素包子时。蓦地却被身后的胖道士,抢先一步道:“老板,一个肉包子,一个素包子。贫道好久没开荤了,甚是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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