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丰学堂父子都已明白洪九皋的意思了,只因不清楚彰祥自己是怎么想的,所以才故意装糊涂。彰祥性子犟,又有主见,这终身大事不经他同意,那是要出岔子的。丰学堂可以呵斥指使任何人,唯独对这个孙子没办法。也不是没办法,好像是没什么好办法。当然,丰学堂父子也觉得,无论人品家庭还是识文断字等,秀绮配彰祥还是很合适。自打儿子在徐家吃了闭门羹,丰学堂就为孙子的婚事格外着急。上次去徐家提亲没问孙子的意思,就已经让他很不高兴了,这次可不能重蹈覆辙。彰祥去年就复学了,正好腊月二十三放假回了家。丰佳栋和他说了洪秀绮的事,哪知彰祥却嘿嘿一笑道:
“你不晓得铭义和秀绮早就有意思了?”
“铭义和秀绮?胡扯,胡扯,洪先生什么眼睛,能把女儿嫁给他?”
“如果洪先生招他做女婿呢?”丰彰祥歪着脑袋笑道。
“做上门女婿?除非他不要祖宗了!”
“哦,那你是要我们叔侄争女人咯?”彰祥脸上不悦道:“你想想,洪先生可不是轻易求人的,肯定是晓得铭义和秀绮的事,这才急得自己出面送意思的吧?”
丰佳栋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洪先生什么作派,如果没有深层原因,怎么可能主动过来递意思。退一步说,秀绮如果和铭义私定终身,她这就是瑕疵,儿子受不了,他更不能接受。再退一步说,无论铭义和秀绮有没有可能成亲,如果让彰祥这个做小姥的和侄子争女人,怎么说都不是光彩的事。叔侄争妻,丰家还要不要脸了!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吧。可是丰彰祥想得更深,认为既然出了这事,那就要割断牵绊,尽力促成洪先生同意秀绮嫁给铭义。丰佳栋瞪眼说:“你讲得轻巧,怎么割断,怎么促成呀?”。丰彰祥转向祖父做了个鬼脸,笑道:
“这好办,我结了婚,或是订了婚,那不就割断牵绊了嘛”
丰佳栋心里惭愧,不觉望了父亲一眼,随即就尴尬了。丰学堂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儿子。丰彰祥以为老爷子反感他不上进,便笑道:
“烦什么嘛,我就是打个比方,看你两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自从丰佳栋在徐家铩羽而归,丰学堂就落下了不痛快,甚至是心病。自己身体一天天差了,若是死前还看不到第四代曾孙,他的眼睛一定闭不了。他之前和孙子闲聊过几个女孩子,可彰祥都没什么表示。唯独徐家的涵茵,那天一提,他就笑了,可见他早已对人家有意思了。徐家的涵茵确是个好姑娘,不仅长得好,有学问,还温柔可人,玲珑乖巧,若能娶过来做孙媳妇,那是彰祥的造化,也是丰家造化。只可恨之前都马虎了,他这个做爷爷的也脱不了干系。丰彰祥的性格很像爷爷,爷孙俩往往很对脾气,所以丰学堂就加倍的喜欢这个孙子。孙子失落,爷爷好受不了。丰学堂见孙子提出婚事,还误会他的态度不好,便转而问彰祥:
“我问你,徐家的涵茵怎么样?”
彰祥笑道:“不是说过嘛,是个难得的”
“贤惠吗?”
“母为女范,她母亲就贤惠”丰彰祥绕着弯子回道。
“漂亮吗?”
“和洪秀绮不相上下哟”丰彰祥又嘿嘿笑道:“徐家不是拒绝我了嘛,你还提,还让不让我好好过年了?”
“亏你是男子汉,遇到三尺小沟就不想过了?”
“人家父母拦着呢,你让我怎么过?”丰彰祥无奈的说。
丰学堂听孙子这话,心里便发了笑。这小子怕不是和小涵茵有直接联系吧?想到这一层,他心里立即定了主意,便笑道:
“徐先生说,是涵茵自己不愿意,要接着念书呀”
“鬼扯,是托词”
“怪了,你怎么知道?”
“...嘿嘿,可以猜到嘛”
“嚯,你都能猜”丰学堂转而认真道:“我问你,你敢不敢去徐家喝一杯低眼茶?”
“那有什么不敢的?就怕喝了也是白喝哟”
“那好,我老头子亲自带你过去蹭个脸,成不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丰学堂是个急性子倔性子,第二天是小年,他果真领着孙子来到徐家。徐先生见丰大伯腊月二十四突然进门,顿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愣了下便乐得一蹦,赶紧扶老人上座坐了,纳头就要拜早年。丰学堂拦住了他,笑道:“不要你给我拜年,只想讨你喜酒喝”。徐先生愕然,看看站在旁边含笑的丰彰祥,这才忽然明白了什么,便脸上一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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