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刚回到万公馆,李秋常就迎上来:“罗雁飞来了。我让他在起居室等着。”
“咱们这就去。”万里脱了靴子,光着脚就往起居室走,万公馆的地上到处铺着厚厚的地毯,光脚倒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女仆还是拿起万里的拖鞋一溜小跑跟上去。
年轻的戏子正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显得很是局促,见万里回来,罗雁飞站起身,万里挥挥手:“罗先生请坐。”
“您叫我来万公馆是有什么事?”
“看来陈仰把花送到了,很好,”万里坐在罗雁飞对面,抬起脚让女仆跪下来给她穿鞋,“我这阵子忙得很,没空去看罗先生的戏,还望见谅,这次叫您来是想问问,您最近在谢楚江身边发现了什么没有?”
咦?
罗雁飞感觉这个抬起脚让人跪下穿鞋的场景很熟悉,略一回想,自己小时候轻狂,就喜欢踩丫鬟的肩膀,让人家跪下给他穿鞋,万里一个接受过新兴思想的军阀,竟然会有这样欺压人的行径。
“谢楚江最近只带我去了一家私营的饭店,没有店名,看起来是介绍制的。那里有整整一条走廊和一个大厅地面的瓷雕,我在别处都没有见过。”
“是那种瓷画一样精细的吗?还是粗笨普通的……那么大面积。”
“很普通的那种。您说的瓷画是什么样的瓷画?”罗雁飞自己当时也想到瓷画。
万里虽然一度横行霸道,见多识广,第一次见到那么精细的玩意却还是在罗府,脱口而出:“就是那种上面每一个瓷片都特别薄,能雕成立体的画那样,什么柳树啊花啊水啊人啊之类的,还能着上红色,那画薄得能卷起来。”万里比划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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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雁飞简直背后发冷。为什么万里偏偏这样形容?!
罗雁飞小时候,房间里就挂着那么一幅瓷画,天下的画那么多,万里偏偏用了这些形容。
罗雁飞当年房里的画是一棵柳树下,一个红衣服少女在水边梳头。这怎么可能呢,万里怎么可能对他了解到这种程度,甚至知道他年幼时屋里挂的画?
简直荒谬,万里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调查他的,怎么可能,一幅在已经被查抄的破败宅子里,可能已经被谢家军毁掉的画,那么多年了,万里怎么可能知道!
“不是那样的,就是很普通的那种,雕成荷花鱼池。”罗雁飞勉强定下心神。
而且她说出来了,这是在敲打自己吗?
“那里有什么看起来不对的东西吗?”李秋常给万里拿了一盘桃花粉糖糕来,万里一边抽烟一边吃。
“没有,没有大烟,也没发生什么怪事,”罗雁飞说,“像是很正常的饭店。”
“行了,那我知道了,”万里看罗雁飞显得越发紧张了,“您再留意一下吧,罗雁飞有可能有一个娱乐场,里面藏污纳垢,东西很多,你要留心。您那么紧张干什么,屋里很冷吗,现在还没到生壁炉的季节呢,秋常,把窗户关上。”
罗雁飞看来,万里是必定要将他咬死到底了,干脆没必要跟她太多好声气:“就查出这一件事,我那天被谢楚江强行留在外面过夜了。这种补偿您得给我。”
“什么留在外面过夜了?”万里没认真听罗雁飞讲话,她有些担心,是不是让罗雁飞不舒服了,自己是不是有点姿态太高了让罗雁飞不安。
不过,也没什么办法,万里想,自己也不容易,现在一堆事要做,谢楚江还没解决掉。等现在手头的事结束掉,她一定好好安抚罗雁飞跟他相认,他们现在能合作扳倒谢楚江,这就说明两人之间的缘分没有断,他们的故事会很长,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不必分秒必争。
何况乍一重逢,万里面对罗雁飞也十分羞涩,就好像你买了喜欢的食物,就准备把工作全做完,最后坐下来慢慢享用。
“我……”罗雁飞涨红了脸。
“他说他被谢楚江那啥了,”李秋常走过来拍拍万里的头,“回神了傻子。”
“哦,哦!”万里思绪被打断,本能地应声,“一会跟我来二楼,我给你开张支票。”
李秋常眼睛都瞪大了,但是她没说什么。
那是没办法的事,谢楚江那么难对付,二爷要留在他身边总得做点什么,万里怨怼地想。二爷从前就是个很随便的大少爷,这对他来说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吗,又不是,这都是为了向谢楚江报仇,付出一点不应该吗,没有什么不应该的。
万里领着罗雁飞上楼。
“万少帅,您今年多大年纪了?”罗雁飞犹豫了一会问。
“哎呀,问女性的年纪也太唐突了吧,”万里笑道,“这个呢……”
“她今年二十三岁。”李秋常回答道。
“哦,那比我只小一岁呢。”罗雁飞开始骗自己也许只是万里也偶然得到过那么一幅画,结果走上楼梯,万里开口说话了。
“罗先生,您看看我,看看我,眼熟吗,觉不觉得,咱们在哪见过?”
万里走到办公室门前,她背靠着门,仰头看向罗雁飞。
万里的心跳得厉害,罗雁飞记起来她了吗?
记得!他一定记得!
万里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她是二爷最喜欢的丫鬟……二爷听她学戏子唱戏,给她摘花,让她进屋伺候,送她首饰,她想吃什么二爷都让小厨房做,还让她帮忙写作业,教她写字。
是了,二爷怎么会不认得自己呢,也许第一面就曾记得,万里颤抖起来。
他认得我,他没忘记我!他怎么可能忘呢!他还给我取了名字,他是真心的,他爱我……
万里的脑子嗡嗡响,晕晕乎乎近乎昏厥。
所以,当年一定是因为家里人不许,二爷才没出府找自己的,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万里抬起头,情意绵绵。
要接吻吗,要拥抱吗,还是说……
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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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少帅确实有些面善,想来也许确实有缘。”罗雁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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