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老”是麻油村人的方言,还有另一层“死”的意思。
尽管这是老爷子经常挂在嘴边随口说说的,但牛有铁听着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
因为他想起前世父亲就是因为过劳而死的,在九零年的时候,老大家一下子承包了十几亩地来种烟,那年一家人,包括父亲整整忙碌了大半年,一直到收烟的最后几个月,几乎天天都在熬夜,那时候父亲已经七十岁了,尽管他身子骨还硬朗,可经不住像成年人一样的熬夜啊!
有一天太阳刚晒过的午后,他用绑在头上的毛巾擦着脖子上的黑汗,对孙子牛新荣说他累想休息一会儿,然后就在烟地里随意拣了一块空地躺下去,一休息之后就再没有醒过来。
当然牛有铁也知道父亲的死多少也跟抽烟有关,因为抽烟,父亲后来时常哮喘,严重的时候,甚至连喘气都很吃力。
看着父亲抱着酒回到窑子里,牛有铁忍不住细声细气地劝了一句。
“达,你今晚你喝酒就别抽烟了。”
牛永禄好奇,回头瞅了牛有铁一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于是就冲牛有铁笑着道:
“老四,今晚你可出息了,你看到了没有,连你二哥来帮你都帮的那么用力。”
牛有铁勉强笑着,以应付父亲的夸赞,同时又很无奈,劝父亲戒烟感觉就像是要杀了父亲的命一样。
随后,他便去找活儿忙了。
桌椅摆放停当后,牛有银就一直不停往大门外张望着,有时着急,有时又显得像是丢了一百块钱一样焦虑。
他时不时卷一支烟抽完,将烟蒂踩灭,再往门外张望一阵子,见有人关上了院门门闩,他就赶紧跑过去打开。
凶巴巴地对他们说:“这么早就把门关了干啥?害怕狼来了吗!”
......
锅里的肉已经炖好了。
在老爷子的一声大吼下,几个屋里人就赶紧用红漆木盘子往窑子里端。
老太太贺明芳本来很早就要睡下,但今晚她却清醒的厉害,一直坐在厨窑的炕上陪着几个孙子媳妇煮肉,好半天都没睡着。
老三牛友铜媳妇谢笑萍就故意开玩笑说:“你瞅瞅咱奶,精神的就像活了咱厕所门口那棵杏树上落着的猫头鹰。”
老太太隐约听到自己给老三孙媳妇耍笑了,就立马反驳道:“我有铁打猎回来了我心里高兴,你们这些后生,光知道沾我有铁的光。”
说完就举着她的花椒木拐杖,颤颤巍巍地从炕上站起来,要去抽打老三媳妇。
其实她并没有真的要打的意思。
而谢笑萍就故意反应激烈,捂着个头,一边往窑子外面跑,一边佯吼道:
“啊呀,打死人了,啊达,你快来管管你妈,把我打死了!啊!把我打死了!”
然后就逗得窑子里的几个釉娌笑得叽叽嘎嘎,合不拢嘴。
饭桌上,所有人都已经开始吃肉了。
牛有银还没坐到餐桌前,他刚刚又从大门外走回来,神情恍惚,又有些失落。
可当他刚来到窑门口,他的身后就“咯吱”了一声,那是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一双大头羊毛棉鞋就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击地声。
“咔哒,咔哒......”
牛有银瞬间脸上放光。
他想等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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