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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定十三年的第一场秋雨来的确实早了些,感受着脖子的凉意,陈帆又走快了几步。

他可不想让鞋沾水,毕竟不同于后世,南宋的鞋子哪怕扎制的再结实,遇到水也会被洇透,让脚被湿黏的感觉包裹。

轻车熟路地避开地上几摊发黑的粪便,和过路的人熟稔的打着招呼,陈帆还是走进了一间茶楼。

看着窗外越发大的雨势,陈帆叹了口气,只希望莫下的太久,不然饭盒里的菜怕是要凉了。

这饭菜是醉仙楼的大厨做的,听说叫什么鸳鸯五珍烩,乃是临安大内传出来的手艺。

陈帆不知是真是假,只是听说有滋补的功效便买了来,家里有人尚在等着,只是可惜遇到这场不期而至的雨。

这雨的形状却也有趣,刷啦啦一拥而下,仿佛出圈的野兽,离家的孩子,气势汹汹的来到人间。

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陈帆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想法弄笑了。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年,虽然已经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彻底剥离,但它们总还是会在某个时刻突然跑出来。

让他只能愤世嫉俗而又和光同尘的活着,不过谁说这又不好了?

“白糖秘方卖了一千贯,味精秘方六千贯,再加上杂七杂八的生意,我现在有一万八千贯了。”

陈帆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最后又叹了口气。

临安一所宅子平均不过百贯,大一点的院府也不过千贯,只有那些达贵的宅子才能用上万贯这个单位。

而一贯钱便足以供普通人家一月支出,这么算来,八千贯确实不少了。

但相比较他的目标来说,还是不够。

现在是嘉定十三年,陈帆不太清楚是哪一年,不过这些年里的见闻让他能感觉到,宋朝快完了。

可能就在明天,也可能就在现在。

在这个岳飞都已经故去近百年的时间点里,陈帆不能不紧张,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南宋好像也就存在了百年。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到来的成吉思汗子孙们让他很难不紧张。

这种明知道末日将近,却又不清楚什么时候会到的不安感让陈帆每一天都绷紧了神经。

十年的琐碎早已将初穿越时的雄心洗磨殆尽,在经历一次次挣扎后,他方才明白,人是抗拒不了时代的。

因为性格里的一点固执,让他又没办法彻底融进去,所以陈帆唯一的目标就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下南洋。

去南洋找一个海岛,躲避这个让他烦躁的世道,同时也避开那场不知何时会到的末日。

“哟,陈老爷,您倒是好兴致啊。”

一个声音从身侧传来,陈帆徇声看去,眉心轻微地皱了起来。

“周员外。”

姓周的员外并未计较陈帆语气中的梳离,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边的人,笑着合上了轿子的帘布,在众人议论中扬长而去。

“这就是周员外啊?”

“是啊,早就听说这是临安一等一的善人,今日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除了这种善人老爷,还有谁会管那些残废的死活。”

“就是就是,就连这断肢的残废,周老爷也肯发善心赐一份糊口的事儿,这背后还指不定做了多少好事了?”

“诶?我还听说,就连大内的官家也听过这位员外的大名,预备赐一场富贵了。”

“这是该的,总不能让善人流血还要流泪吧。”

周员外的出现让因为阴雨而沉寂的茶楼瞬间热闹起来,陈帆站在人群中默然不语。

这些人的吹捧让他有种打心里的不舒服。

若是几年前,他还会问几句为什么这大慈大悲的周老爷用的轿夫都是清一色左右断臂?

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这些轿夫都会换了面孔?

这位周老爷是怎么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乞丐一跃成为名满临安的大善人的?

但是现在?

陈帆只是静静地看着雨幕,等着雨停。

三年前和姓周的主子斗过那一场,已经消磨尽他最后一点意气。

临安西郊的乱葬岗里埋藏的那具被人唾弃的尸体让陈帆明白,这个世界,是没有好坏的。

他管不了,也不想去管,现在,他只想安静攒钱,在蒙古人来之前去到南洋那片自己的应许之地。

“南洋总不会有这样的雨吧?”

看着天空铅块似的云幕,陈帆心里默默的想着。

南洋的海岛如今已经成了他心中最后的支柱,再遇到烦心事时,他总会去想,借此来逃避。

他是个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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