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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那横江渡厄赐福真君,如今就藏匿在潮春湖底?”

春风和熙,芳草萋萋。

一对璧人踏春闲聊。

李玄犬望向远处的潮春湖,腰间长剑出鞘一寸,又被压回鞘中。

“那头畜牲也配‘真君’名讳?”柳娘娘嗔怒愤然,继而向李玄犬告知金蟾底细。

“法师初来乍到多有不知。

那黑厮原本是苟且于左近山中潜修的癞疙宝,修炼有成后不甘寂寞,趁妾身渡劫受伤时,竟是偷摸潜入潮春湖。

它仗着御水天赋,为祸人间,更是妖言惑众勒令左近百姓为它建祠立碑,享人间香火供奉。”

柳娘娘叹了口气,“妾身近年来与它激斗无数次,奈何本事卑微,无法为乡邻除去此獠。”

“娘娘慈悲。”李玄犬话锋一转,“水神祭又是怎么回事?”

不料柳娘娘闻言更加气盛,举手遥指潮炊郡方向,愤怒道:

“此间有癞疙宝作乱也就罢了,郡府里那狗官更是可恨!”

“他不但不出兵讨伐金蟾,反而趁机提出水神祭一说。”

“出拟文书勒令潮炊郡、乃至辖区下十里八乡百姓出人出钱,大肆举办祭祀事宜。”

“如此说来郡公岂不是形同与金蟾为伍?”李玄犬不经意蹙起剑眉,摁住剑柄的手更是用了几分气力。

“何止如此,那狗官还与郡中士族权贵沆瀣一气。”

柳娘娘面带嘲讽,咬牙道:

“水神祭明面上是郡府同士族权贵们带头出钱,以身作则给百姓看。

实则待到集了百姓的钱财后,士族权贵们的钱郡府原数奉还。集到的民膏民脂郡府则与士族权贵们五五分账,着实可恨恼人。”

“若是有哪家哪户缺了钱资,又由里正上报郡府,不日府兵一到那户人家便要大祸临头。”

“潮炊郡的狗官与那晨博郡的狗官同为一丘之貉!”

说到愤然处,柳娘娘俏脸通红,不顾仪容气得直跺脚。

原来也是个古道热肠的女子。

至于柳娘娘口中的一丘之貉。

却又是另一桩趣事。

晨博郡有一郡公。

此公行事荒唐无道。

断案全看公堂中双方谁的身份更尊贵,以表对错。

可谓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被郡中百姓暗中怒骂其为狗官。

更稀奇古怪的是。

久而久之。

此公黑发转黄,双耳变成狗耳,人鼻化作狗鼻子。

这下害人狗官真变成了一条狗。

闻知此事人人拍手称快,可叹老天有眼让恶人得了恶报。

李玄犬目光清冷似水。

闻柳娘娘一言。

有此下作郡公统辖,潮炊郡已然是乌烟瘴气。

难怪。

他自东向北游历以来。

越是临近潮炊郡辖区,十里八乡的老百姓们过得越发艰苦。

这些底层百姓又是要上缴赋税,又要出资举办水神祭。

土地里种的又不曾是摇钱树,耕牛刨出来的也不曾是金疙瘩。

有多少家、多少户经得起这般造作?

官僚荒唐,人世荒唐。

世道苦也,百姓苦也。

两人各有心事,暂摁不表。

一对璧人走了许久。

忽有数丈宽支流蜿蜒如带,流淌入林深处去。

林子枝叶繁茂,周遭雾气弥漫,天光难侵。

“此雾为御敌毒瘴,遇水则止。想前往妾身居所之处,法师还请登舟而行。”柳娘娘先上泊岸轻舟浅笑招手。

“有劳娘娘。”李玄犬点头谢过,随后跨步上了轻舟。

柳娘娘在后亲自撑杆拨水。

李玄犬在前半倚船身,身姿慵懒,横剑在膝。

此情此景。

颇有侠侣泛舟陶冶情操之意。

小舟破水而行片刻。

忽逢桃花林生于两岸,又正值四月盛放之际。

其姿灼灼,落英缤纷。

整片桃花林连绵不绝,往玉带水更深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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