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皱眉,手指向二楼窗子。
“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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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二人这边,他们爬上来后,忙将绳子拉上来,暗暗心中祈祷不要被察觉。他们可不是那些力大无穷怪物的对手,真碰上恐怕连个最普通的黑袍也奈何不得。
入眼昏暗的石室,两盏火灯架在墙壁,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休息室,普普通通的椅子桌子,除了什么奇异的雕纹外与人类所用没什么区别。想必也是,它们大概从人类社会中汲取大量知识用于自我建设发展,真算上来也不能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异族文明。
石室陈设简单,推开木门走出才发现这只是这层其中一个很小的屋子,屋外是一个环形走廊,中通楼梯通上通下,走廊一圈都是类似的木门,只是每扇门侧都刻着奇怪的符号。他们走出的这扇也有,可惜认不得。每隔一间门便有火把树立墙壁,昏黄的火苗为这黑暗带来生息,也鼓舞起这二人的勇气。他们是不敢那么鲁莽地一个个去查的,先会贴在门上听动静,在偷偷拉开一条缝瞄上一眼。不同的屋子陈设不同,他们甚至发现了一间屋子里全是画着奇怪图画的纸张,像是地图,标着各种字符。不认识,没办法。
可这般也不是没失手过。他们就曾推开了一扇门,屋内一个灰袍老者转头,视光相视间,好像时间都变慢了。冷彻的眼神从头到脚打量着这两个新面孔,皱眉,眯起眼睛,老者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两个黑袍小家伙。
轻轻的关门然后,跑!赶快跑!这是他们唯一的想法。趁对方没有行动,赶快跑!
二人疾奔三楼。
走廊石梯边挂着一幅幅奇怪的画卷,泛黄的巨大皮纸上绘着各种诡异。有人的样子,有那种狰狞的怪物,还有很多奇奇怪怪没见过的生物,大多怪诞不堪,血腥一片。即使只是画,却透露着深深的恐怖与压迫感。
三楼四楼是差不多的模样,最后剩下五楼和那几座塔楼了。
可是一股奇怪的危机感扑面而来。
鲍勃摸着自己左胸位置。
“我有不好的预感。”
二人对视,多年共处下一个眼神便互相明明白白的。
他们同时望向廊道下方,只见数个守卫正手举火把,往上走来。
“不好!”
眼下如何是好?
不要多时,那些守卫就上来了。到时候,就算用黑袍的身份估计也活不出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如若不是堡垒里昏暗,只怕那些守卫一抬头便可寻找到二人踪迹。这正是无比珍贵的挣扎时间啊!
眼下……跳窗!这恐怕是唯一方法了……可是……
四层,这可是整整二十多米!二十多米!
人砸下去都得成肉泥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
用绳子。没错,这也是二人能想到最后的办法了。事不宜迟,原样扣紧,顺着绳子溜下到了距离地面十米左右的位置。晃动身体狠狠一甩,接着晃到三楼的铁窗边。这下,不得不跳了!
“没办法啦!”
一跃,而下。
“在那里!”
楼上守卫听声前来查看。
“在那!”
二人翻滚卸力,的亏地上积雪,绕是如此摔的那也是个七荤八素,好像身体从内到外瓦解开一般。二人揉着身体,不断呻吟。此时那黑袍也散开,衣饰显露无疑。
“那是……什么?!”
一道道惊讶的喊声,人们似乎没从惊讶中醒悟,怔在当场。
那是……人类?!
随着一声大叫,周围人的视线皆聚集而来。
“人类!”
“逃出来的人类?”
“血食!”
无数只贪婪冰凉的目光扫来,一道道猛兽看待猎物那种饥渴和残暴眼神盯像摔落的二人。
“遭了!”
“遭了!”
一瞬间,如坠冰窟。冷汗刷的一下冒上全身,本能一般,二人瞬间惊起。
他们快速打量着周遭一个个惊讶贪婪的面孔。
这才是真的绝境!
没有一丝的希望。
顾不上身上的淤伤,肾上腺的分泌让二人运动能力达到前所未有的状态,百米冲刺般疾奔而去。
可是,那些可是血魔。
血魔,作为人类的天敌,寄存黑暗的恐怖生命,他们与生俱来拥有绝对的速度与堪称支配性的力量。即便大多只是黑袍血魔,他们也是远超出人类力量的恐怖怪物,更别提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上百上千的血魔,上百上千的捕猎者,更有数只灰袍血魔也被吸引,看向这边。这已经是必死的绝境了。
仅仅一瞬间,数只血魔便到了他们身侧。
“快跑!”贾町大声喊道。
根本来不及反应!才没跑出几步,攻击便先袭来。
此时鲍勃身后的是一位灰袍血魔,他远远冲在最前面,还是人形状态,没有爪子,没有獠牙。鲍勃咬牙狠心,反手一拳!可是对方只是一拍,一股无以言表的巨大力量就顺着鲍勃全身袭来。挣脱了重力的束缚,他像一块轻巧的石子,像远处飞去。
“噗-轰-轰-”
强壮的身躯被轻易打飞,轰的一声撞到远处雪地上,溅起阵阵白雾。面对灰袍轻轻一击,鲍勃竟没有一丝一毫反抗力。
他好像死了。
虽然还没有,但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在雪地里滑行,最终重重的撞在一栋石头建筑上。胸口一酸,浓稠的鲜血从口中涌出。他从来没有这样虚弱,蜷缩着,像个弱小的牲畜,没有一丝一毫挣扎逃窜的机会。
“哈-哈—”
他喘着粗气。
这是最后的时间了吧。
他想。
他马上就要死了。
如果不出现奇迹的话。
他想。
耳边是好多双脚踩在雪地摩挲的声响,贾町无力绝望的吼叫,还有鸟儿微弱的鸣叫。
他大抵是要死了。
如果奇迹不出现的话。
奇迹没有出现。
这个世界毕竟没有那么多如果。
可是如果,少年抬起的头。
雪轻轻飘落。
入眼的是一只高大的马儿,全身透明,连它喷薄的血管和内部脏器,还有跳动的心脏,清晰可见。
这不是奇迹。
至少在我们看来,只是偶然。
偶然间被一巴掌扇到了马圈边,偶然间抬头,偶然间看到了那重获生的希望。
没有奇迹,但人还是应该去相信自己。
他费力站起来,抚摸着那匹巨马晶莹的皮肤。
“哦?”
灰袍人皱眉。
望向踩在脚下的另一个人类。抬起脚……
嗯…….
那是匹神马。
鲍勃想着。
像风一般快速。
赤红的血液流淌过血管,汇入心脏,又喷发而出。它的全身在微微颤抖。心脏像是超负荷供能的电机,每一次心跳,砰的一下无数血液流遍全身,便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冲了出去!
在鲍勃双腿狠狠一蹬,那高大三米的巨大血马如离弦的箭,射了出去。
“快跑!——!”
“千万别回来!——!”
好像是谁在呼喊。
随之便断了弦。
鲍勃不敢回头
他怕自己一回头,便要永远埋身在这。
只是……
泪在眼眶打着转。接着潮水般喷涌。
他哭了。第一次这样的哭了。
阿爸失踪时他没有哭,可是这次他真的哭了。若是….这样,他在这个世界,还有亲人吗……
也许早就没有了。
早在阿爸第一次从主教那里接到自己的时候,早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色里,他早就没有了真正的亲人。可是老天爷连他所剩无几的爱都要夺去吗……
这个17岁的小伙子成了泪人。
马儿奔出村庄,盲目的在林间行走。
他可不敢这样骑着马在树林里穿行。要知道,这血马体型和其之大,在树林里穿行宛如一架小型主战坦克,奇慢无比。再者这样会在雪地里留下痕迹,很快就会被追上。鲍勃挣扎着跳下马背,独步前行。
一路上,他小心清理着雪面的足印,又绕了很多圈甚至把自己都绕的糊涂了。浑身涂抹厚厚的泥土,晚上就爬上树歇息,白天在林中穿行。受了那一击,他都可是差点死掉,肋骨也断了大概七八条,一碰就疼。浑身上下,说不好听点,就没一个地方是好的。
一连数天,他就这样一个人在森林里默默前行。
雪很大,慢慢莫过鞋子。
基本上行囊全丢在了吸血鬼村庄,连同他那早已腐朽的心。
有时候,鲍勃会想,自己不如也死在那个夜晚。
失去了一切。
往昔似潮水般在脑海回荡。一帧一帧犹如电影慢镜头放过,又再重来。鲍勃看向身边,那个怯诺诺的小男孩还在和他招着手。
一转眼,一头银发的高瘦青年拍着他肩膀,亲切地喊着“笨蛋老哥”……
这要是真的,该有多好。
伸手触摸,幻梦破碎,他又回到那个残酷的,唯有自己的白茫世界。
他慢慢行走着,他的心已经死了。
行走。
行走。
机械式的抬腿,
机械式的踏步。
他已经不知道走了多远。
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就是那样瞎绕圈子。
他曾想过这样了断,却又下不去手。
就这样…像个懦夫一样……
像个懦夫一样。
可是。
那些恶心的家伙还留存在世上。
……
把阿爸,把弟弟杀死的那些家伙……
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恨!
他要把他们全部撕开,扯断,揪出内脏,揪出肠子,尽情地撕咬,啃食,像个野兽一样啃食…………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他愤怒,他咆哮。向着天空,向着日月星辰。
他,还不能死。
青年的眼眸失去纯真。
他一个人走在大雪的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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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天,迷失在黑森林的,第十天。青年发现了另一处村庄。他只是在远处观察一小会,便远远避开。
那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青袍血魔,即便隔着上百米,那恐怖的压迫也使得他喘息困难。青袍是有可能探查到自己气息的。他不敢多留,急忙离去。
又是十天。
雪好像停了。
还是没有尽头的密林,那已经看到吐的白茫一片。
青年,也许此时看上去更像个落魄的中年大叔。衣衫褴褛,头发上满结着冰霜,胡子邋遢,眼眶深深凹陷。
要不是刚捕到一只雪鹿,他想必已经饿死了。
鹿肉味道不错,惨杂着雪花嚼在口里很是滑弹,回甘中略带点腥味。
他检查过身上所有的东西,有些裂痕的钢制拳套,撕裂的皮衣,一个装水的皮带,一捆皱皱巴巴的黄皮纸,还有一柄奇异图案的小刀。这就是他的全部身家。
黄皮纸是在堡垒中顺手拿的,直觉中鲍勃绝的像一幅地图,虽然他看不太懂罢了。那柄小刀,说到这个,他几乎快把那玩意忘了。那是数年前在林中发现的古怪小刀,不到二十公分却很是锋利,虽然不常用但一直带在身上。
若说在这样的天气不冻死,那还真亏了他熊瞎子般魁伟的体魄和坚韧的意志。雪天真的很冷,潮湿。想在这样的环境下取火,那可是相当困难。现在他手里握的火把,正是耗了整整一天才点燃的生命之火啊!
青年裹着破烂的黑袍,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着鹿肉,徐徐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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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过去了。
雪化了。
裹着野兽皮衣的野人踏着融化的地面。雪水浸透在这干瘪的土地上,尘封着的记忆掀开一角。
他已经熟识了大自然的法则。
在风雪中搏斗狼群,猎杀雪鹿,砍柴烧火。他见识了太多大自然的狂暴,那不是任何人类可以面对的力量。
还记得一个夜晚,狂风大骤,雪若刀子般飞扬激荡。他用鹿皮包裹在树梢,做成一个简易的帐篷。一晚上,尽是呼啸的风声,伴着敲打在兽皮上的脆响。不知道是带动的枝叶还是漫天雪花,亦或者二者皆有。
好吧,我们年轻的鲍勃,蜷缩在树上,打着颤。他发烧了。
一夜,一天,数天。大雪封山。他终于从死神手中挣扎出来,又开始了征途。
日复一日,他回想着老凯尔奇教授的战斗方式,磨练着,实践着。
翻身一脚,巨大的力道将雪狼踹了出去,在地上翻了一个个滚,没了气息。又是闪身躲过狼嘴,一拳打到下鄂,巨狼像抛飞的石块,在空中划过。鲜血自它那狰狞的大嘴洒出。
跳跃,扫腿,数只狼被踹飞。接着他从腰间拔出匕首,猛的冲刺,如刺客一般鬼魅,一道道血花自脖颈绽放,染红那漂亮的毛发。
冷冽的眸子看着地上瘫倒的几十头巨狼。有的已经断了气,有的还是颤抖着,挣扎着,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样倒下。
这个月的第三群了。
鲍勃猎杀的不是独狼,而是狼群。他也有这个能力了。
他娴熟的切割皮毛,挑出最肥美的部位储存起来,当作口粮。轻轻一划,一张张完整的狼皮剥落下来。狼皮可是保暖的神器,狼毛质地柔软厚重,披在身上别提多舒服了。无论是编制皮袋还是穿在身上,都是不二佳选。
“雪化了,日子应该好过很多…”
鲍勃静静想着,收拾好残留尸体,继续行走着。
相比这些小动物们,森林里的魔兽真是少的可怜。虽然它们体型更大,也更好吃,但平常想遇到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回想上次吃的魔兽肉,鲍勃还是回味无穷。吃完他感觉浑身全是力量,从头到脚通畅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物质,每次吃完魔兽肉,自己的实力都会提升那么一小截。
化雪的世界变得清新一片,流动的溪流,徐徐的清风,摇曳的树影。鸟儿在枝头吱叫,啮齿类动物从树洞钻出,蹑手蹑脚爬上树梢。天空,不,没有天空。天空被密密麻麻树枝遮蔽着。
不知走了多远,又是一处血魔村庄。
“嗯……”
鲍勃翻看着皱巴巴的黄皮纸张。
“终于找到路了……”
鲍勃双手激动的颤抖着。虽然他依稀可以从这图纸上猜测应该是这附近的地图,可是这么大一片区域,他又不认识上面的字迹,如何看得出哪里是哪里啊?
眼下终于明白了方向。是的,三个村庄,不如说是据点吧。用村庄一词来形容这些怪物的栖息地,属实有些污辱这个词汇。三个据点连成三角形,这边是一潭湖泊……是的。鲍勃经过了那里,那里冻上一层厚厚的冰,许多鱼儿那样无辜的永远封存,瞪着双眼不相信生命的终结。
“然后,往这走,往这走…”
鲍勃比划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涌入脑海。
他终于可以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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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这林间,熟悉的林间,厌恶的林间,恶心的林间,从小生长的林间。
十八岁的鲍勃慢慢行走着。他在这深林里呆了小半年了。
镇子里怎么样了?阿爸回来了吗?
那些怪物有没有去攻击镇民?
他不知道。
一切似乎都对他没有了意义。
风呼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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