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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胖的司马亮几乎是滚下陵云台的,在陵云台下,好象还听到陈舞她们窃窃的讥笑。他和卫瓘登上同一辆豪华大马车,大马车一直行到洛阳大街,才完全定下神来。

“我有些害怕,皇后绝非等闲之辈,我想起了吕雉。”卫瓘声音颤抖。

“事情紧急了,皇后很有野心。”司马亮又恢复了元气,“天地如何育出这样一个女人,有了她,还要男人做什么,可恶。”

“殿下,瓘想急流勇退,不想做第二个杨骏。”

司马亮瞧不起地看着卫瓘:“太保啊,亮还可以说急流勇退,太保是绝对没有退路了。皇后对太保衔恨已久,不战胜皇后,到什么地方,她都会找太保的。”

“瓘不明白殿下的意思?”卫瓘紧张地盯着司马亮。

“太保难道忘了?先帝在时,同样是在陵云台,你佯装酒醉,扶先帝御座,连叹‘此座可惜,此座可惜’。皇后既然非等闲之辈,她会忘记吗?她能善罢甘休吗?”

卫瓘低下头来,哑口无言。因为那次他的确是借醉酒暗示先皇,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太过敦厚,恐无力继承大业。

“卫大人,其实也没什么,皇后野心再大,怎么说也是一女流,表面上盛气凌人,内心实则是虚的。就看今日,开始时何等凌厉,到后来不还是要奖赏我们吗?只要我们精诚合作,制服皇后应该不成问题。”

“恐怕不会如大人说的那么轻松吧?”

“也紧张不到哪儿去。本王是谁?宣帝之子,众望所归。实话说,本王现在真正有所忌惮,其实是蛮夫楚王,楚王马上就要回自己的封国,已不足为虑;区区皇后,不在话下,何况还是一个口碑极不佳的女人。”

“殿下计将安出?”

“先发制人!”司马亮小心、神秘、低声地对卫瓘说。

“殿下的意思是?”卫瓘紧张起来,也把声音压得很低。

司马亮在卫瓘耳边嘀咕了一大会。

“什么?”卫瓘听完,脸色煞白,“那可万万不行!”

“怕什么,无毒不丈夫!何况此举能完全去掉你心头之忧。”

“哪......,殿下要瓘做什么?”

“很简单,本王只须卫大人笼住百官,处变不惊,为我说话就行了。太子那边,本王找王戎老大人去做。”

卫瓘一想,这个差事不难办,何况还有太子太傅王戎参与,便应承下来。

贾南风在临园阁里对董猛说:“小猛子,昨晚本宫又做恶梦了。”贾南风由于近些日子老做噩梦,说这话时其实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不关自己的小事。

“娘娘日理万机,夜里睡得不安稳。梦里的事,当不得真。只要不当真,娘娘就不必害怕。”董猛说。

“本宫不是害怕,是烦。本宫只想睡上一个安稳觉,小猛子,有办法吗?”

“娘娘,奴家除了能为娘娘紧紧皮,松松骨,别的都不行了!”董猛因无能为力,表现得很尴尬,很着急。

贾南风一笑:“本宫知道你尽心了,今天,不要你紧皮、松骨,本宫有一件事儿要办,还只有你去最合适。”

董猛最高兴的就是贾南风有事想起他,要他去做,如果几天无事,心里就空落落的。

“小猛子啊,多带一点钱,去西面的白马寺一趟,找到一个叫浮图澄的僧人,听他讲两句话,把话一字不差地转给我,然后把钱施舍给白马寺。本宫几年前就许诺要重修白马寺,该兑现了,再不兑现,风云变幻,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

“是!奴家这就去办。”

“还有,小猛子,金谷园之事,宫外有没有什么反应?”

“娘娘,奴家早就想说,怕娘娘不高兴,就没说。独眼妖人孙登死后,洛阳城士人开始时一片喧哗,后来却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现在是白马寺真正热闹了,沉月楼的寒食散更贵了。

“征战年年不休,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人都快死光了,竹林七贤的所谓通达是有原因的。今天活了不知明天还活不活,有条件的名门,醉生梦死,命不长,最底层的贫家,卖儿鬻女,命更短。白马寺的浮屠功德无量,能让活着的人有一点念想,生一丝希望,其实是一件好事。皇宫好多规矩都要变一变,有晋好多事情也需要改一改。动不动就是依前朝故事,依前朝故事,前朝做得好,还会改朝换代?笑话。”

董猛听得紧张,也听得担心,小心翼翼地退下。

董猛刚一退下,贾谧没有禀报就闯了进来。

能直接闯进临园阁见皇后的,只有贾谧。

贾南风看见贾谧就高兴:“谧儿,今天怎么想起阿后了?”

贾谧跪到贾南风面前,调皮地一挤眼:“就今天想起阿后了。不行吗?”

贾南风摸了摸贾谧的脑袋,亲切地说:“行行行,谧儿什么时候来看阿后,阿后都高兴。不过,谧儿此时来看阿后最好,因为阿后还真有一件事要找你。”

贾谧激动地看着贾南风:“真的?谧儿也能为阿后做事了?什么事?”

“谧儿,你的二十四友现在还好吗?”贾南风故意没有说事。

“好都是很好,就是有几个很害怕阿后。”

贾南风笑着说:“谧儿啊,他们不是害怕阿后,其实是对不起阿后。关键时候,二十四友竟然还不能站在阿后这一边,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阿后教训得是,阿后教训得是!”贾谧唯唯诺诺。

看着贾谧,贾南风舒了一口气:“唉!好啦,这些事阿后就不放在心里了,谁叫他们是谧儿的朋友呢?不过今天这事,还只有谧儿能替阿后办好。”

“快说呀,阿后,谧儿都等不及了!”

“阿后想在宫中见一见荆州刺史石崇在金谷园藏的那个女人绿珠,听一听她弹的琴曲。上次阿后在金谷园没听够。”

“绿珠?就只听琴吗?”贾谧不解。

“别问这么多,就说你能不能替阿后办好这件事?”

“肯定、绝对没问题。”贾谧得意地说。

“哎呀,阿后的谧儿还真有出息了。”贾南风也非常高兴。

绿珠是挟着琴来见皇后贾南风的。

贾南风高高地坐着,看没施粉黛,低头不安的绿珠,心中升起一种可怜和同情:红颜命也薄啊!

绿珠规矩地放下琴,向贾南风施了一个礼,娇媚地说:“婢子见过皇后娘娘。”

贾南风来到绿珠身边,上下左右端详着绿珠,惊讶地说:“哎呀,绿珠啊,怎么见皇后也不打扮打扮?难道是石崇大人没钱了?”

“回娘娘话,婢子来得匆忙。失礼了,望皇后娘娘恕罪。”

“恕什么罪呀!本宫明白,是本宫长得丑了,你不愿打扮得太漂亮,害怕本宫见了由嫉生恨,给你难堪。是吧?”

“不是的,娘娘!皇天后土,娘娘母仪天下,高山仰止,怎么会对一草芥之女嫉恨呢!”

“其实啊,绿珠,本宫与你都是可怜的女人!能弹一曲给本宫听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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