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平元年年末的这场羌乱。
刘宏其实是非常头疼的。
去年年初,交州先是叛乱,幸好被当地官员平定,然后没有消停几日,蛾贼们就举事,惹得天下沸腾,好不容易花了大价钱,把蛾贼们就此剿灭。
又接上了凉州的羌乱。
这还只是人祸,没有算各种天灾。
整个中平元年,主打一个多灾多难。
其实,不光是刘宏,朝廷里很多人都觉得,凉州刺史以及各地太守,应该和去岁的交州一般,自己把这场叛乱解决掉。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终究是半个凉州彻底沦陷,眼见朝廷就要丧失对凉州的控制。
到了此时,刘宏和洛中的这些大人物们,终究是有了反应。
于是关于羌乱的事情,不得不搬上了朝会。
朝廷中的声音,自然是两种。
一种是东汉以来一直存在的,放弃凉州派。
这一派,此时的代表人物,是方才买官上任的司徒崔烈。
然而崔烈仅仅在朝会上作为派别大佬,甫一提出意见,就立马被迎头痛击。
凉州安定,傅氏一族的年轻俊才,有凤雏美称的傅燮傅南容,当即昂然出列。
以一个小小的议郎怒斥道,“斩了司徒,天下才会安定!”
此言一出,朝会当即喧哗起来。
右尚书郎杨赞当场怒道:“小小议郎,也敢侮辱大臣?”
崔烈目光扫了过去,小小的一个议郎,一辈子被他踩在脚底下的虫子,此时此刻,也敢对他张牙舞爪吗?
好在刘宏虽然耽于享乐,但毕竟掌握朝政多年,心中别有计较。
“傅燮,何出此言?”
面对着一众关东士人的冷眼和不屑,顶着来自司徒的巨大压力。
傅燮缓缓走出,行了一礼,说道。
“禀陛下,当年匈奴单于冒顿来犯,樊哙当时为上将,只不过说‘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并未失去人臣之礼,只在从与不从而已,季布仍然说‘樊哙可斩!’前朝之事,犹然如此,更何况眼下的情况?”
刘宏见这位凉州士子,引前朝旧事,口齿清晰,逻辑分明,便知晓此人不是口出狂言,博取名声来的,心中不由的有些期待。
傅燮继续说道。
“如今凉州是为天下的要冲,国家的藩卫,当初高祖平海内,使郦商定陇右地区,世宗(武帝)开拓凉州,设立四郡,当时人都认为这样好比斩断匈奴人的右臂,是国之大事,幸事。”
“如今凉州治理混乱,使得一州叛逆,海内为之骚动,陛下为此寝食难安,崔烈以宰执的地位,不能为国家思索平定方略,却要割弃一方万里疆土,臣对此感到不解。”
说到这里,朝会的宫殿之内,群臣已经不再窃窃私语,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认同傅燮的观点。
崔烈的老脸黑如焦炭,他是花了五百万大钱,还走了太后的路子,打折买到的司徒。
买官本就有损威望,今日不过是例行旧事,按照之前的方式来处理此事,没想到,此时此刻,却注定成为了这凉州子的垫脚石!
但他还要听,还要听听这傅南容,到底要说出什么花来!
如果只是想要踩着他的名头上位,他自然有一万种手段,让这小小的凉州子知道司徒的厉害!
此时,傅燮的最终论断,终于说来。
“若让左衽之胡得到了凉州,必将为患数世。如今他们又有坚甲利兵,奸雄凭此作乱,将会是国家的忧患,社稷的深忧。况且失去凉州则三辅危险,三辅危险则洛阳薄弱。如果崔烈不知道这道理,那就是愚昧,如果他明知而为,那么他就是对陛下不忠!二者择而处之,崔烈必然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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