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索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周围黑到什么都看不见,他甚至都分不清,到底是因为锁链遮得太过严密而看不见,还是自己已经被拖到了宫殿里面。
不知道阿泰那边结束了没,徐长生心想。他感觉灵力还在体内窜动,但不是自己主动的,而是被动的,这铁索从他身体里抽出灵力,甚至还带走了一些其他东西,那种感觉他说不上来,像冬天从屋里出去,风雪瞬间带走体表的热量,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烫,脑袋开始发昏,又有一种要昏过去的感觉。
整个黑暗都像是一块巨大的幕布。
他开始看到一些奇怪的影像出现在自己眼前,越来越清晰。
他看到阿泰和白玉京坐在自己的旁边,阿泰端着一杯咖啡,喝了一口之后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转头又看到白玉京在那看着平板,把一杯可乐放在桌子上,那吸管已经被他咬的歪七扭八。
这种感觉很奇妙,自己竟然在用第三视角看着这些记忆的片段。
画面从他脑袋里跳出来,放在这片黑暗里,像幻灯片一样不停播放。
突然,在他面前出现一个孤儿院,看样子是在一个食堂里,一群小朋友哄抢着他盘子里的包子,把那包子里的肉馅抠出来,囫囵吞下去,然后把包子皮丢到他的脚边,他刚想弯腰去捡,一只大手已经把那包子皮捡起来,放到她自己的盘子里,换了两个新的给他,摸了摸他的头。
“张姨……”。
下一秒徐长生又出现在一个灵堂里面,周围一圈都站满了人,四周摆满了白色的花圈,那灵堂中间的照片如此扎眼,有些人低声啜泣,有些人心不在焉,他抬起本来低着的头,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在不远处竟看到了一个小孩,长得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一个年轻的老师站在那小孩旁边,牵着他的手。
他忽然想起来,那就是他自己,张姨死了,新来的老师带着他参加了张姨的追悼会。
他已经想不起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了,那时候自己太小,可能根本都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幼小的心总是装不下明天的事情。
徐长生盯着灵堂上那张黑白照片看的出了神,张姨的样子他早都记不清了,原来这张照片一直留在自己的脑子里。
“这些是我的记忆,原来那些人就是这么失忆的”。
徐长生这么想着,忽然感觉吹来一阵阵暖风,那风从身后吹来,刮在脸上有一种湿润的感觉,风里还带着一丝腥味。
他转头,自己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片大海,广阔无垠的大海,海浪由近到远,那太阳照在海面上,反射着刺眼的光,他只好扭过头避开,偶尔有几只海鸟在天上盘旋。
徐长生注意到自己站在一艘船的船头,身后就是这艘船的甲板,这整个甲板十分巨大,粗略着算,恐怕有四个足球场大小,远处竟然还坐落着高耸的楼阁,一层叠着一层。
他还在惊叹着这栋楼船的规模,一个孩童的说话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看到两个人影正走在甲板上,这个角度有些迎着光,他看不清那两个人的长相,只看到那两个人一高一矮,那两个人越走越近,才看清是一个少年,身边跟着一个小孩。
孩童十分黏他,两只手一起拉着他的衣摆,“哥,再教教我你的御剑呗,再教一次!就一次!”,少年敲了一下那孩童的头,“上次谁说学不会,不学的?现在又叫我教你”,小孩吐了吐舌头,跑到那年轻人身前,拦住他的路,又撒娇的扑到他身上,抬着头看他,“这次一定学!”。
那少年无奈的摇摇头,手指上玄青色的光一闪而过,一把剑从他背后直直的飞上天,竟跟着他的指尖在空中不停转向,急停,做出各种动作,最后停在他的身边,孩童眨着大大的眼睛,“哥,你退步了啊,上次看还能叫三把剑呢,这次就剩一把了。”,那少年伸出手,又敲了一下他的头。
“哥别打了,打傻了”孩童捂着自己的脑袋。
少年的目光却停在身边的剑上,“谁说我只有这一把?”,他的手向外一挥,那衣服宽大的袖口发出咧咧风声。
那把剑激射而出,在越过甲板的栏杆后,竟然一个转向,朝下直直的飞入海里,孩童也好奇的盯着那个方向眼睛都不眨一下。
忽然一道破水声响起,从刚刚那柄剑落入水中的位置,那剑又噌的飞了出来,但是不只一把,在那柄剑之后,竟然跟着千千万万柄剑,破水声连绵不绝,那飞剑在空中汇成一条剑河,在甲板上方飞出一个弧线,又从船体的另一头重新飞入海中,成了一条跨过整个甲板的“彩虹”。
“哥我要学这个”。
“好啊,我教你”。
王明靠着未受伤的左腿勉强站了起来,整个人一点一点的挪动,身上的剑伤已经止住了血,但每动一下都是一阵锥心的痛,他尽力一点一点朝着那悬空的铁链挪去,他想重新攀上那根铁索,那小女孩此刻已经走了三分之二的距离,离星河越来越近。
他抬头看着那条铁索,想抬起右手,但是剧痛又让他整个人弯起了腰,这一下差点让他痛的倒下去。
但他还是咬着牙坚持,一边痛的他表情扭曲,一边将缠在手上的锁链甩上空中,勾住了通天铁索,整个人开始缓缓升起,就这么被吊起来。
马上就能团聚了,再也不用来这个鬼地方,他看着上方那个睡着的小女孩,没有被外界打扰,就那么静静地睡着了。他又忍着剧痛往上爬了一点,他要爬到她身边,和她一起迎接新世界。
他看到那条浩瀚的星河中,居然落下了一个流星,那星光很淡,在天上拉出一条细细的拖尾,不禁引得他多看两眼。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那星河里飞出的光居然越来越多,仅仅是多都不足以形容,仿佛是星河中的一个分流,而且正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他定睛细看,那不是什么流星,那是一柄剑,带着千千万万柄剑。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王明挂在那铁索上,面如死灰。那些飞剑越来越快,一齐朝着宫殿涌去,他就只能看着那庞大的剑潮以各个角度从本就千疮百孔的屋顶穿梭进去,那瓦砾碎的碎,断的断,像下冰雹一样噼啪作响,等那些剑都飞进大殿里,不消片刻,又从宫殿四面的墙壁上穿透而出,墙壁瞬时满是孔洞,如千钧重物系于一发,随时就要崩溃,整座宫殿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在四面墙壁碎裂的时候,整个屋顶垮塌下来,扬起大量的尘土,那灰尘像湖面上的余波一般往四周扩散。
王明此刻已升上一定的高度,他看的比谁都清楚。
那些飞剑又幻化成一柄古剑,剑身散发着浓郁的青光,嗖的飞回一个人背上。
徐长生踩着废墟走了出来,站在墙角上,看着天上的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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