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外面的冷风,吹得呼呼作响。
屋里打着赤膊的张凡,此刻正侧身躺在床榻上,望着桌上明暗交替,摇晃不止的油灯,怔怔地出着神儿。
只是不多会儿,便被隔壁传来的声响,给打断了思绪。
回过神儿来的张凡,先是一怔,而后赶紧竖起了耳朵,趴在墙边,仔细旁听。
“这小东西,总不是放牛时偷奸耍滑,让人家赵管事给看到了。”带有几分不屑和冷嘲的熟悉声,兀地传来。
不出意外,这人正是他的那位便宜嫂嫂,潘小翠。
“话也不能这么说,不管怎么说,都还是一家人。”另一个声色浑厚,带几分倦意的中年男人声在一旁劝道。
张凡知道,这是与他这一世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大哥,张大牛。
和张凡这位“穿越者”有所不同,张大牛在这个世界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普通农民。
同牛家村的诸多农户一样,位卑身低,安分守己,一辈子任劳任怨的劳作在田地里。
说起张大牛,张凡对他的印象,其实也还不错。
为人善良,勤勤恳恳,有着普天下的农民,一样的淳朴特质。
可坏就坏在,他这人十分惧怕女人。
每每到了潘小翠的面前,便会不由自主的没了主见,成了哑巴。
果然,这边张凡才刚刚冒出这个想法,那边就直接开始热闹了起来。
“什么一家人?做错了事,那就得认!这小东西,仗着有点小聪明,就当他不是他了,依我看啊,这让人打了,也是白打!”潘小翠振振有词的反驳道。
这让偷听两人床头话的张凡,不由地眉头一皱。
尽管现在的他看不到隔壁的情况,但是脑海中,显然已勾勒出了一个盛气凌人,横眉怒眼,双手叉腰的泼妇模样。
“你小声点儿,别让他给听到了!”似乎担心动静太大吵到了张凡,张大牛压低了声音,恨铁不成钢的责备了一声。
但可惜,他的话在潘小翠那儿并不起什么鸟用。
此话一出,不仅没能让潘小翠停下声来,反倒是令她变得像是被点燃了的炮竹一般,一下子更来劲儿了!
潘小翠扯着嗓子,就好似有意要让张凡听到一般,放声怒道:“我说他两句怎么了?有胆子做,就没胆子敢认了!要不是看在那头驴的份上,我早把他给撵出去了……”
言尽于此,婶婶能忍,叔叔也不忍!
张凡心里窝着的火,几乎不打一处来。
从床上腾起身来的他,直接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泥墙上。
“那是我的驴!”
一声怒罢,隔壁的吵闹声,顿时就焉了下去。
接着,不等那令讨人厌的肥婆娘继续发作,张凡卷起床上的薄被,吹灭油灯,哐的一声拽开木门后,头也不回的便朝着外面的牛棚走了去。
……
星夜漫漫,无枕难眠。
牛棚里的茅草堆上,张凡裹着身上的薄被,看着夜空发呆。
像住牛棚这种事,他也不是头一次这么干了。
以前每次与他们吵架,张凡必会搬来牛棚住上一晚。
这里说是牛棚,其实并没有牛。
张凡这一世的老父亲死后,曾留给了张大牛一头牛,留给了张凡一头驴。
前些年,因为张大牛犯了风寒,卧床不起,家里没有银钱请大夫,所以只能忍痛将那头牛卖给了地主周家。
后来眼瞅着张大牛的病好了,那厮婆娘便打起了歪心思,将目光盯上了老头留给他的那头驴身上。
可张凡,又哪能如她所愿?
眼不见,心不烦。
话听多了耳起茧,肉放久了生虫蛆。
爱咋咋地,反正那驴是我滴!
……
夜深人静。
思绪不断的张凡,终于眼皮支撑不住的垂了下去。
四周凉风嗖嗖的吹着,夜色也渐渐开始变得朦胧起来。
背靠小院后方的一片树林,枝叶摇晃不止,传来阵阵哗啦啦的声音。
牛棚中,孤独的小毛驴,大口咀嚼着干巴巴的草料。
就这样,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张凡好似受到了什么惊扰,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是夜,如死一般的沉寂。
当他睁大双眼,向前看去时,方才惊讶的发现,这里,竟早已不是他所熟悉的张家小院了。
四周朦朦胧胧的雾气中,似有许多昏暗交织的轮廓浮现。
而远处,更有一阵星星点点的光亮,在隐隐闪动。
张凡运足目力,想要看个真切。
但可惜,四周被白雾朦胧,令他无法看清。
无奈,张凡只能试着在迷雾中穿行,向前迈出了脚步。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边迈出的脚步,才刚刚落下,四周的景象,便骤然大变,移步换景。
——天清了,雾散了。
待一切恢复平静,张凡睁眼看下前方时,方才发现,自己早已不知身在了何处人家。
天空中,一轮无比硕大的皓月,似铅华洗尽一般,银辉烁烁,正值当空。
这月,已非是人间月。
落在张凡的眼中,犹如近在咫尺,举手可触。
如此硕月当空,四周的一切,亦是被照映的无比明亮、清晰。
迎着月光望去,远处巍峨高耸的山峰,就好似从水墨画中移出的一般,不显真实,高耸如云。
山下,一片葱葱郁郁的树林,林深树密,流水潺潺。
尤让张凡感到惊奇的是,树林外的不远处,竟立有一座烟囱耸立,竹栏篱笆围筑起的农家小院。
院中,疑似有许多灵活的身影,在争相追逐,嬉戏打闹。
见状,张凡顿了顿后,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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