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关雎宫,流烟去让人准备晚膳,流云帮她挑选衣裳,只剩下谢元姣一个人坐在殿内。
记忆中的两张脸在脑海中不断重叠,最后变成一道锐利,充满锋芒的眼睛。
她不是耽于情爱之人,和崔衍之间也是利益大过真心,都怀着各自的心思,但在京都这种虎狼窝,那一分真心已经是难得。
崔衍要另娶,她也入宫为妃,过往已成定局。
她屏息想了会,随后伸出手慢慢在桌上写下一个“襄”字,这新帝前十几年都是空白的,没人知晓他过往发生过什么,更没人知道他背后是哪个世家。
这种对手往往最可怕,谁也不知道他会从什么地方放出一支冷箭。
流云带着宫装进来了,轻声道:“娘娘,皇上那边马上便过来了,您将衣裳换了吧。”
谢元姣心不在焉地点了头,目光落在流云手中那身淡粉色衣裳上,有些出神地想到了送崔衍离京时,她似乎穿着的也是这件衣裳。
流云立马反应过来,换了件别的,替她换上,劝道:“姑娘是金枝玉叶,谢家长房嫡女,一个小小崔家郎算得了什么,您何必费心思念他,在奴婢心里,只有陛下才能配得上您。”
“再说整个宫里如今就您一位娘娘,以往陛下也没有旁的女子。假以时日,他定是能对姑娘动心的,姑娘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谢元姣心中微动,侧头朝流云点头。
既来之则安之,三年内让这谈襄不再纳世家女进来,对她谢元姣而言,算不得难事。
她终于扬起一抹笑,整个人越加光彩夺目,道:“陛下何时到?”
正说着,外面响起一连串动静,和小太监的行礼声。
谢元姣和流云一对视,匆匆出去行礼。
“参见陛下。”
谈襄垂眸看向她的侧脸,轻应了声,便抬脚往里面去。
这语气,实在有些敷衍。 -
谢元姣自小被众星捧月惯了,还是头一次在这种事上受挫,不解地看向流云,指着自己的装束,无声道:“如何?”
流云连忙道:“每一处都很好看,姑娘莫急。”
谈襄一人走在最前面,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嘴角不经意勾出笑。
小宫女将晚膳呈上,还未摆完,谈襄就开了口:
“玉贵妃,不是说有宫规要请教朕吗?说吧,待会朕还要去太后宫中。”
谢元姣匆匆上前,和他一道坐下:“陛下,先尝尝这羹汤吧,也是臣妾亲自下厨为您做的。”
她说着,便起身拿过谈襄面前的碗盛了些,醇香的鸽子汤一下子四溢开来,让人胃口大开。
这汤其实是流烟的招牌,繁琐难学得紧,她亲自在旁边盯了半个时辰,又亲手盛上来,装到碗里的。
四舍五入,这也不算骗人。
谈襄微微挑眉,目光落到乳白色的鸽子汤里,良久才伸手喝了一勺。
谢元姣喝了七八年这汤,还从没腻过,此刻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紧盯着谈襄的脸,想从中找到惊喜的情绪。
“怎么样?”
谈襄轻咳了声,面色如常,缓缓道:“尚可。”
谢元姣眉心微拧,府里的姨娘以前想向父亲邀宠时,常常做些美食送到书房,父亲被哄得喜笑颜开,每次都赏下不少珍宝首饰,她今日这鸽子汤称得上人间美味了,谈襄怎么也该表示一下。
至少和她多说几句,也好拉近两人的关系。
谈襄侧首,依旧是那副淡漠矜贵的模样,道:“贵妃有何事可以说了。”
谢元姣张张唇,刚想胡编个借口,门外的来福公公急匆匆走进来,禀报道:“陛下,太后和萧家姑娘派人过来,说是问您要不要在福寿宫用晚膳。”
谢元姣身子一僵,这太后便是先帝以往的皇后,膝下本有一个太子,可不知怎地忽然疯了,整日喃喃自语,有时还会伤了过往的宫人。
如今被关在东宫度日,太后也歇了心思,从谈襄登基后,自请住在福寿宫,不问世事。
而萧家是太后的母家,这么多年一直依仗着太后作威作福,这次送了萧家姑娘进来,莫不过是为了再培养一个皇后,好延续萧家的权势。
谈襄和太后,按理说前十几年来没有什么交集,可这一年来对太后也算是礼数周全,毕恭毕敬。
谢元姣还真说不准,谈襄会不会为此妥协,用后宫的一个位子招安萧家。
谈襄看了眼谢元姣,忽地站起身:“既然太后有急事,那朕便先走了。”
“陛下!”谢元姣也腾地跟着起身,“臣妾从入宫开始,还没有拜访过太后娘娘,这次便和您一道过去吧。”
“还有管理六宫之事,臣妾有很多需要向太后娘娘请教。”
她朝着谈襄露出一抹带着讨好意味的笑。
谈襄微一挑眉,只觉得她这副模样几乎没有男人会拒绝,灵动可爱,娇柔妩媚,当初那个崔衍约莫也就是败在这张美人面上了。
想了想,他脸有些黑,忽地冷了声:“不必了,朕一人过去便可。”
说完,便甩着袖口,大步走了出去。
徒留谢元姣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
谈襄直至走到关雎宫,才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正色道:“太后近日和萧家接触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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