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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司徒云梦和薛燕也吃完面了,韩夜转头去看二女。

这时,薛燕已经拿着一个茶杯,把水全倒在了桌上,对司徒云梦说:“小梦梦,你试试。”

司徒云梦凝神抬起纤长的右手食指,桌上的水,纷纷呈水珠状浮到了空中。

“收。”薛燕道。

“收。”司徒云梦右手一握,那些水珠就全部吸了过来,如同拳套一般附在了手上。

“好像是啊!”司徒云梦似乎是恍然大悟了,睁大滢滢玉眸看向薛燕:“这样看来,雷风水火土,只要是天地五灵,我都可以吸过来、归为己用!可是……”司徒云梦柳眉微蹙,又问薛燕:“燕儿,这又是何缘故呢?”

“很简单。”薛燕纤眉一扬,笑着指向桌上的空杯子,道:“你现在就像这个空杯子,而六界现在的灵力就像桌上的水,这些水并没有消失,只是不在你身上罢了……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收回来。”

薛燕双手环胸,明眸一转,又道:“甚至于,本姑娘大胆推测一下,因为六界众生的灵力都是你赋予的,只要你想,你也随时可以从他们身上拿回来。”

“这么厉害?”司徒云梦惊讶得抬袖掩唇,又问:“那我现在试试?”

“别别别!”薛燕连连摆手:“万一你把我和呆瓜的灵力拿走了,你有办法还给我们吗?”

司徒云梦觉得薛燕说得有道理,在场除了韩夜、薛燕,其余人都是寻常老百姓,这招除了敌人,用在谁身上都不太合适,绝非司徒云梦所愿。

但到了关键时刻,如果真能收回对方灵力,也必能扭转战局。

司徒云梦记下了薛燕说过的话,兰指轻轻一挥,附在手上的茶水便如同一条小蛇,飞入桌上的空杯中,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眼见薛燕和司徒云梦交谈完了,韩夜郑重地对掌柜道:“店家,今夜必有大事发生,早点关门歇息……晚上不管外头动静多大,都别出来瞧热闹。”

“嗯……”掌柜低头一边算账一边下意识应着,忽而像反应到了什么,抬头愕然望着韩夜:“客官,您这是什么意思?”

韩夜道:“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要去太湖会一会那个摩呼罗迦。”

掌柜闻言没有说话,惊讶地望着韩夜,见他眉清目秀、大义凛然,继而目光里流露出一股惋惜,点了点头,似乎想说“客官,祝你好运”。

韩夜知道,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与其多说,不如多做。

因为,对于不了解他们的寻常百姓而言,不必过多解释,以免耽误时间。

于是,韩夜打听了一下升仙桥的大概位置,便带着司徒云梦和薛燕离开了状元面馆,离开了南浔镇。

银雕展翼,迎风而上。

屋舍、垂柳、拱桥、小河,变得越来越小。

直至,整座水网纵横、如诗如画的小镇隐没在流云之下。

夜梦燕三人远离人间,再上云天。

南浔镇距离太湖的确很近,刚飞到云海之上,韩夜就又看到了那片庞大的太湖云雾,但他感觉这太湖变得很陌生,与他以往印象中的太湖迥然不同。

韩夜曾来过太湖两次。

第一次是他独自离开鸣剑堂、孤剑闯江湖期间。

六年前,他为了送一位与家人失散的垂髫男童回家,曾从东山半岛上到西山岛,光是坐着渔家的船就坐了足足一个时辰,那时候的他,只觉整片太湖烟波浩渺、横无际涯,彷如一片浩瀚的人间仙境。

顺利将男童送到家后,男童的爹娘格外高兴、热情招待,当晚就做了太湖三白给韩夜尝鲜,韩夜盛情难却,只好在此逗留了一晚。

夜间,听岛上住民说起太湖,他才惊讶地发现:原来东山半岛相距西山岛也不过十几里,而整片太湖,却足足纵横百里!

也就是说,韩夜目光所及,不过是太湖的小小一片湖域,如豹之一斑!

这还真是,不到太湖一游,不知神州湖泊之震撼!

第二次再来,乃是在半年前。

身为蜀山弟子的韩夜带薛燕、星辰乘雕到苏州降妖,途径太湖。

彼时,韩夜已经见识过神界的蓝天瑶池、黄天金池,从万丈高空再瞰此湖,依然为它的百里烟波所撼,太湖恰似一只巨大的手掌,而东边的姑苏城与之相比,则像一颗小黑豆,一颗即将被太湖巨手抓入掌心的小黑豆。

彼情彼景,就连驰骋六界的天箭手星辰,初来太湖也连连惊呼,被薛燕再次骂作“头发短、见识也短”。

而现在,太湖变了。

烟波浩荡的太湖迷雾重重,如同裹上了一层棉花厚被,就算韩夜给银雕输送玄魔之气,银雕用红芒之目极力观察,也看不清雾里的西山岛所在。

看来,惟有去到南浔镇镇民口中所述的“升仙桥”那里,才有上岛的明路。

幸得韩夜出发前已询问过升仙桥的大致位置,他眼见高空难寻西山岛,便令银雕在即将进入云雾之前,于太湖南畔落了下去。

纵使落到太湖南岸,众人也依然只能从岸边向外看到湖中数十丈内的景色。

雾,确实有些浓厚。

此时,夜色更深,韩夜继续乘雕,围绕湖边去找寻镇民口里提到的那座升仙桥,薛燕则牵着司徒云梦的素手,倚湖望月。

从太湖边向上望去,东北方向是一轮皎皎明月,还有那深邃靛蓝的星空,正北方却是一道高达千丈、直冲云霄的迷雾之柱,司徒云梦和薛燕需要把头抬得不能再往上抬了,才能看到迷雾上方的夜空。

“神界那帮家伙怎么回事?”薛燕嘟着嘴,不满地道:“太湖都成这副鬼样子了,摸河螺虾也只是六界之内的人物,为什么他们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不下来管管?!”

司徒云梦把素袖放在胸前,在薛燕身后思索了一番,回道:“以我估计,天尊大人、玄女姐姐或许被天外神力阻隔了视野,但既然星辰已经去了神界,他们要管也只是迟早的事。”

“道理我都懂。”薛燕双手牵于背后,遥望迷雾中的太湖,肯定地说:“不能等他们,他们太慢了,也很迂……我能感觉到,在那个西山岛上,素素和里蜀山的其他蛇精一定还被控制着、折磨着,虽然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家里跑出来的,但我答应你……”

说着,薛燕一个转身,天蓝饰带在身后翩翩飞舞,她将水灵灵的眼眸望向司徒云梦,坚定地说:“本女侠一定会陪你救回素素!也一定不会再让你难过!你的徒弟,一个都不能少!”

原来,薛燕一直都记得,花雨谷司徒云梦曾痛失爱徒。

原来,薛燕也一直都记得,因为过于防备芬芬芳芳菲菲,她曾来迟一步,致使三个蝴蝶精因不想连累司徒云梦而化作飞灰。

司徒云梦心很软,之所以不愿让弟子们叫自己“师父”,是因为每次一听这些孩子们叫“师父”,司徒云梦总会想起那个无法弥补的遗憾。

司徒云梦玉眸泛泪,上前紧紧抱住了薛燕,她曾以为,只有韩夜昏迷不醒或发狂入魔时,她六神无主,才会依赖薛燕。

但经历了许多,司徒云梦渐渐明白,薛燕本就是一个可靠的伙伴、值得付出一切的伙伴,反而是韩夜的存在,阻碍了这种感觉,令她最初不喜欢薛燕。

而薛燕则轻轻抚摸着司徒云梦那柔香的背,叹道:“放心吧,今时不同往日,薛女侠已经不再是花雨谷那时候的虾兵蟹将了,不用再站在一旁看戏……谁敢让我家小梦梦不开心,姑奶奶要亲自把他揍趴下!”

听薛燕说话,司徒云梦原本蹙起的柳月眉略微舒展。

无论何时,她都喜欢听薛燕翠燕般的声音,享受着薛燕乐观的态度。

这时,韩夜也找到了那座神秘的升仙桥,他命令银雕在升仙桥百丈外落下,将化作匕首的银雕收到腰间,领着二女来到了升仙桥。

升仙桥前,是一个五十丈高的宏大牌坊,牌坊横梁上刻着“羽化升仙”四个鎏金大字,即便在夜里,那金字也是熠熠生辉。

横梁下吊着两只巨大的红灯笼,每只大概三丈大小,诡异的红光照得牌坊下的百丈之地,如同一片血海。

牌坊左右两旁,各有一排延绵无尽的石栏,将目光所及的太湖湖畔围了起来。

从牌坊向内看去,有一座巨大的铁索吊桥直通远方,隐没在数十丈后的迷雾中。

韩夜能闻到,从桥那头吹来的阵阵腥风。

这桥,有问题。

韩夜问薛燕:“薛女侠,有没有发现异常?”

薛燕竟意外地摇了摇头,甚至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没异常?”

多年行走江湖,韩夜的疑心又起,他听过一个传说,“陶侃射蟒”①的传说。

自古就有蟒蛇精化作大桥引诱凡人进入蛇腹送死的传言,而薛燕行走江湖多年,竟然没觉得异常,这就大大出乎韩夜意料了。

“等等。”韩夜眼见薛燕牵着司徒云梦要从牌坊进去,赶紧抬手止住,小声对薛燕道:“燕儿,你自从能辨别真伪后,胆子越来越大了,这种情况能进吗?”

“嗐!”薛燕不以为然地大声道:“升仙桥诶!登上去羽化升仙!谁不想上去瞅瞅?你要是怕了,这就回去镇里,别来了呗!”

虽然薛燕说的这番话很奇怪,但韩夜已隐隐感觉到薛燕别有用意,只是一时没理清楚,便让梦燕二女先去石栏边上稍作等待。

站在血光笼罩的牌坊下,他陷入了沉思。

他感觉到,这座桥,似乎比刚才微微挪动了一点距离。

大概,一丈?

他更加确信,这桥一定有问题!

而薛燕和司徒云梦坐于石栏上,背靠着背,双双望向韩夜。

司徒云梦看到韩夜血光盖顶的样子,觉得韩夜颇似当年被鸣鸿刀附身的血魔韩夜,尽管她不再害怕了,但她也有些好奇,薛燕和韩夜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薛燕却故作不经意地拿起司徒云梦的手,飞速在她掌心写了一个字。

《点绛唇·太湖寻岛》

燕梦相依,太湖南岸观云渺。

峰峦隐映,不见西山岛。

升仙桥边,天灯照飞鸟。

月迷踪,凭栏远眺,何处辩昏晓?

——临剑

韩夜想了大概半柱香时间,点了点头,终于完全同意了薛燕的想法。

“走吧,夫人,燕儿,与其凭栏眺望,不如登岛寻仙。”

韩夜面朝牌坊前的灯笼大声说完这番话,背对薛燕,张开掌心,薛燕则走上前去,在韩夜掌心写了个“领”字。

虽然韩夜暂时还不知道薛燕在司徒云梦掌心写了什么字,但军师薛燕绝非浪得虚名,何况是能辨别万物、七窍玲珑的薛燕,他只知道,这个“领”字,已经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沟通好了,且与他所想,几乎一致!

是以,韩夜就带着司徒云梦和薛燕,放心地走过牌坊,上到吊桥。

吊桥晃了一晃,一股阴风吹过,韩夜下意识牵住司徒云梦的手,交代道:“夫人,我牵着你的手,你牵好燕儿的手,等下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松开,好吗?”

“嗯,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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