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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蓉城

临近立夏,绿意渐浓,午后春光裹挟着一丝燥热。

思卓幼儿园门口,车流缓慢,一群家长挤在街边翘首以待,多以老人宝妈为主,其中一辆粉色小电驴显得尤为扎眼,同样格格不入的还有它的主人——

一个略显单薄的少年。

白衫黑裤,面容素净,低头靠在车上,碎发凌乱了眉眼,在喧嚣中形单影只。

“小木!”

一位老太中气十足地朝少年招手:“快过来吃枇杷,甜得很哩。”

木良头也不抬,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灵活跳跃,声音惫懒而随意:“谢谢赵奶奶,我对枇杷过敏。”

“这孩子……”老太抓起一把枇杷便向他走来,“你不吃就留给咱家栗子吃!”

“瞧瞧,这老太婆又来挖墙角了。”人群中,一位戴着墨镜,须发皆白的大爷显得很不乐意:“姓赵的,我孙媳妇啥时候进你家门了?”

说完便朝少年扬了扬手上的袋子,笑眯眯地说:“小木啊,这是爷爷刚钓的翘嘴,晚上带闺女去家里吃饭好不好?”

“哟,海瞎子,就你那三级残废的样子还钓翘嘴?放两条死鱼在你跟前都摸不着吧。”赵老太不甘示弱,出声讥讽。

“你这憨老太懂什么,拿着你的烂枇杷躲一边去,我孙媳妇不稀罕。”

“老瞎子,你骂谁呢!”

“就骂你了怎么着……”

……

两位老人如孩童一般斗嘴,惹得周围哄笑连连。

木良脑瓜子嗡嗡的,直到游戏界面出现“胜利”两个字,才堪堪抬首,轻咳两声道:

“那啥……”

“两位别动气,公平竞争嘛,况且我也做不了主。”

少年的尴尬又引起一阵大笑。

于是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调侃起他来,看上去颇为熟稔,期间不断有人对其作出晚餐的邀约,被拒绝后也不甚在意,似乎早已习惯,权当消遣罢了。

有家长对此茫然不解,向旁人打听,对方只模棱两可地一笑:

“等放学你就知道啦。”

如此热闹下,转眼钟声响起。

一群萌娃如企鹅般排着队摇晃而出,蹦蹦跳跳奔向各自家长,街道的拥堵也自此达到顶峰。

之前那名家长在接到自家孩子后,特意看了眼少年方向,见对方仍一副懒散模样靠于车边,摇摇头正欲离去,忽而听见周围响起惊叹,循声望去,只一眼便愣住了……

那是一个倾尽所有华丽辞藻去形容都毫不为过的女孩。

冰肌俏骨,钟灵毓秀。

小小模样还未长开,便透着一股倾国倾城的气势,特别是那双淡金色的眼眸,在阳光下宛若琉璃,奇异动人。

有人情不自禁举起手机,正欲按下快门,却被一道身影挡住。

木良向对方说了声抱歉,之后径直走到女孩面前。

“木良,抱——”

女孩张开小手,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棉花糖。

“大姐,你的帽子呢?”

木良在她头上一通乱揉。

“不戴,热!”

女孩仍仰着头,乱糟糟的栗色短发柔软蓬松,可爱得像一只仓鼠。

“好吧,你是祖宗你说了算。”

木良俯身将她抱起,余光察觉到不少熟悉的家长正在靠近,一时间如芒在背……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

五年前坠落深渊的青涩少年,大概绝对没料到大难不死之后,不仅没有后福,还年纪轻轻就喜当爹,活成如今这副女儿奴模样。

在那之前,他甚至一场完整的恋爱都没谈过!

妻凭子贵到了他这里,硬生生倒反天罡,变成了父凭女贵。

真是造化弄人!令人唏嘘。

正当木良不厌其烦地推脱各种邀约时,浑然没有留意到街对面一家咖啡厅里投来的隐晦视线。

那是一个戴棒球帽的女人,坐在靠窗的角落,帽檐压得很低,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就这般一直注视着少年,直到身前传来动静:

“给我来杯冰水就行。”

来人打发掉服务员,一屁股坐到女人对面,问道:

“你怎么跑这来了?”

“本来就是我们的任务,总不能一直麻烦孟哥他们,”粟欣朝窗外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况且这孩子行程固定,不麻烦。”

“那倒是,就是忒无趣了点。”

来人约莫三十几岁,嗓音粗犷,与其满脸络腮胡的扮相出奇一致。

他顺着方向意兴阑珊瞥了几眼,转过头便开始掰起手指念叨:“每天就这几个地方,闭眼都能猜到在哪,不信你看他这会儿接完娃之后,一准会去永丰巷那家菜市场,然后再去——”

“聂总,你火急火燎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粟欣打断了他,靠在椅子上抱起胳膊。

“呃……当然不是。”

聂继平尴尬一笑,从上衣内兜扯出一封信,压低了声音:“总部回函到了,老规矩,你先看。”

信封颜色灰白,样式古朴,封缄处印有山峰状的火漆。

粟欣直起腰,拆开信看了半晌,之后沉默下来。

“坏消息?”

“不好不坏,总部要求我们继续监视半年,之后将任务移交给蓉城分公司。”

“那也不错。”

聂继平接过信大致扫了扫,长吁一口气:“五年都熬过来了,区区半年而已,正好够时间把这边的姑娘打发了。”

“死渣男。”粟欣白他一眼,“把头发剃了你就是一现实版的鲁智深,也不知道那些女人图什么。”

“因为哥们够硬,嘿嘿……”聂继平起身将冰水连同冰块一饮而尽,腮帮子咯吱咯吱的,

“你就继续在这当偷窥狂吧,老子先撤了。”

“赶紧滚。”

男人走后,粟欣偏过头。

视线中,幼儿园门口的人群逐渐散去,少年举起那道娇小的身影放在小电驴后座,给对方戴上一顶粉色头盔,之后自己也戴上一副同款的,也是粉色。

一大一小两个粉头,既滑稽,又有点莫名温馨,混入车流,渐渐消失在落日余晖之中……

“还真是父慈女孝。”

粟欣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惊艳的下颌曲线,看呆了周围几个男人。

……

暮色将阑,霞光万道。

木良回到家便一头扎进厨房,先是从冰箱取出一大堆牛肉、海鲜解冻,接着开始洗菜、切菜,一阵噼里嘭啷后,油烟渐起……

过了一会,当他正在处理一只大闸蟹时,身后传来哒哒哒的拖鞋声,还有呼哧呼哧的喘气以及某种细微的蠕动。

转过头,便见女儿坐在餐桌上,头发扎成小丸子,粉嫩的脚丫晃晃悠悠,底下趴着一条黄犬,怀里抱着一只白狸,肩上盘着一卷青蛇,脑袋上还顶着一坨红皮蛤蟆。

“还有半小时开饭。”

木良面无表情地回头,继续掰扯螃蟹。

“粑粑……”

软萌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木良眉毛一抖,心中升起不详预感。

上一次听到“爸爸”这个词,还是半年前收养那条青蛇的时候。

“……我想去钓鱼。”

“钓鱼?”

“对哇,海爷爷说钓鱼可好玩了!”

“……”

木良一头黑线。

可恶的糟老头,非要拉着他炫耀钓鱼那点破事,现在好了吧,闺女的兴趣被完全勾了起来。

还记得上一次去野外烤肉,回来就跟着一条竹叶青!差点把他吓得原地去世,这一回要再去,指不定又得带点什么活物回来,到时家里可就真成动物园了。

女儿今年四岁,取名木遇离,小名叫栗子。

栗子不是凡人,这是木良从一开始就笃定的事。

因为她的母亲,名叫离浅。

五年前的离奇遭遇,那超越自然的力量,诡异的黑戒,以及沐浴雷光的绝美身影和后来那场销魂蚀骨的抵死缠绵,木良至今记忆犹新。

从那时起,名叫离浅的女人,便在他生命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也将他平淡无奇的生活掀得翻天覆地。

“若敢碰我,必取你性命!”

“那就来啊!”

……

“粑粑?”

木良一个激灵,回过神发现女儿正委屈巴巴瞅着自己,淡金色的双瞳晶莹透亮,他胸口一窒,仿佛心都要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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