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走快点!”
“别磨磨蹭蹭,快点走!天黑前走不到长乐镇,你们全都别想吃晚饭!”
前往上地郡的路上,负责领路的五名老吏,不断催促着两百多号人赶路,别看一行途中只有五个老吏管事,但两百多号少年,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偷偷逃跑。
这荒山野岭,想跑也没机会,何况没有户籍,别说进城难,就是在乡亭落脚都会被村民与里正发现,少年都不是傻子,去边境服兵役不一定会死,但拒服兵役一定会。
此刻,对于老吏的催促,两百多人中,没有一个少年敢有怨言。
都是第一次离家,远离他乡的人,对于所有少年而言,如今他们能依靠的,不再是父母,面对沿途前所未见的人与场景,他们能依靠的,只有这五名官吏,不,应该是六名官吏!
这第六人,便是比他们还要年少一岁,却已经是官吏的丑夫!
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满是羡慕的看向丑夫,望着丑夫身上的官吏服饰,以及横背着的那把剑,在少年们眼里,他们这辈子若是能混上这样一个身份,回到乡里,怕都要挺胸抬头走路,谁敢看不起他们。
落日前。
一行人终于来到靠山对河的长乐镇,不过还没等进入镇子内,就看到有人在挥洒白纸,显然是有人在办丧事。
“晦气!”
领头的张老吏皱着眉头,吐了口水在一旁,随后便带着众人,来到路边的驿站。
驿站有负责吃喝住行的官吏,因为张老吏每年都会带新人去上地,这来来往往,驿站的官吏也都熟悉张老吏几人。
“丑夫,你带人去驿站里面!”
张老吏几人,直接对着丑夫说道。
因为在宛城时,有吴衙吏的介绍,故而这一路上,张老吏几人都颇为照顾丑夫,而丑夫也很懂事,很多时候队伍有什么问题,还不等张老吏几人不耐烦,丑夫就已经解决。
这让张老吏几人省心舒服之余,对于丑夫也更是放心,队伍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丑夫去做。
“诶好!”
丑夫点点头,随后便与樊驹一起,开始安顿其他少年。
驿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平常有出行的官员,或者来二三十人,那驿站自然容纳的下,可此时丑夫一行足足有两百多人,如何安置,自然需要安排。
“办丧事的,是镇子上那户苏家的,就是那大户人家,祖上出现过一个大人物,老张你不是见过那苏家瘸子吗?就是他,听说是练功走火入魔,得了失心疯,众目睽睽之下,投河而亡了,至今都找不到尸体,城里的衙吏都来找过好几次……”
“……可不是,他妻子成了寡妇,与那老妇人如今相依为命,怎么,你老张还想着入赘?别做梦了,哈哈,我看,别说小的看不上你老张……”
驿站大门前,丑夫听着身后的谈笑声,对着其他少年,安排着今晚那些人睡在驿站里面,那些人在屋檐下睡。
对于丑夫的安排,所有少年都没有不服气,不仅仅是因为樊驹几人唯丑夫马首是瞻,更重要的是,一路走来,丑夫的安排十分公平,就连丑夫自己,每次都带着樊驹睡在驿站外,把位置让给他们。
要知道,丑夫是吏,再小的小吏也都是官职,地位比他们高,还能与张老吏他们睡在一样的地方。
安顿好之后。
丑夫便叫樊驹带几个少年去河边洗澡。
“丑夫!你小子~!过来坐!”
张老吏看到忙活的丑夫,招招手,示意其过来,侧头间,还看向樊驹与那几名少年,一边谈笑,一边结伴朝着河边走去。
“张头!”
丑夫来到木桌旁,看着张老吏几人,笑着打招呼。
“这是?”
负责驿站管理的中年官吏,有些好奇的打量丑夫一眼,看着丑夫的装扮,有些摸不准丑夫的来历。
那么小便当上小吏,不像普通人家,可若不是普通人家,谁会舍得让自家子弟当小吏,风吹日晒,何况看起来这小吏怕是比那些少年还要小,这要干多少年才是头!
“老鲁,这小子叫丑夫,别看他年少,又出身耕农子弟,但人家小小年纪就在宛城帮助县令破案!立了大功!”
张老吏笑着给鲁官吏说道,看似是把丑夫的来历全交代出来,其实是给丑夫介绍。
被叫过来的丑夫,自然明白这点,故而在张老吏说完话之后,连忙对着中年的鲁官吏打礼,自报姓名。
“有出息!”
鲁官吏点点头,听到张老吏道出丑夫的背景后,嘴上称赞一句,然而心中,已不再把丑夫放在眼里。
年纪轻轻,就能帮助县令破案让鲁官吏有些意外,但也仅仅于此。
一大把年纪的鲁官吏比谁都清楚,没有身份背景,丑夫这个小吏,很可能要干十几二十年,甚至没有机缘的话,到老都未必能混到一个衙吏身份。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在这里,一干就是十多年。
“老鲁!你可别小看这小子,我敢打赌,这小子若是去边疆,只要没有战乱,这小子不死,不出五年!你再见到这小子,这小子身份至少上一层,你信不信?”
张老吏看着鲁官吏的模样,哪里还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于是笑着打趣道。
一番话,让本就没把丑夫放在心上的鲁官吏,顿时诧异连连,不由得多看丑夫一眼,就连桌子旁其他老吏也有些意外的看着张老吏,没想到很少夸人的张老吏,那么看好面前的丑夫。
“张头谬赞!丑夫惶恐!”
丑夫听到张老吏的话后,看着眼前一把年纪的张老吏,居然对着自己有那么高的期望,眼下就连丑夫自己都有些惶恐。
要知道这一路上,板着脸,脾气爆的张老吏,可是从来没对谁有过好脸色。
丑夫更是不敢在张老吏身边待太久,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张老吏看自己不顺眼。
“你小子一路上的小心思,当真瞒得过所有人?”
张老吏给丑夫一个眼神,似乎懒得戳穿丑夫的小心思。
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吴衙吏,但更多的,是张老吏的确也欣赏丑夫。
别看丑夫是个小吏,那樊驹几人也都跟从丑夫左右,然而实际上,丑夫不知不觉间,全都在为那樊驹铺路。
当真丑夫喜欢亏待自己人,偏要樊驹一人跟着他一起吃苦,每次驿站都睡外面?
还有方才樊驹带去洗澡的那几个人!若是张老吏没记错,都是每每抵达歇脚的地方,安静之后会沉默想家,甚至晚上还会掉泪的人。
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张老吏懒得点破丑夫的小心思。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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