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变成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起初,他无法接受这一切的到来,无法接受这忽然重来的人生,也放心不下另一个世界的父母。
他死了,在高考那天死了……他们会怎样呢?会伤心吗?会为了他悲痛一生一蹶不振吗?会因他的离去孤独终老无人孝奉吗?
他不安着,忧虑着,也自暴自弃着,哪怕是作为婴儿,哪怕没有人能理会得了他。
可随着日子的艰辛,他不得不睁眼去看这个世界,去看这个他生活的环境。
破败的木屋,漏雨的房顶,小小的房中也只有一个简单的草席,一个石头堆砌的炉灶,以及一个嗜酒如命的父亲,一个年迈腿残的奶奶。
就像他曾经看过的穿越剧一样,地狱式的开局。
那时甚至还发着高烧的他几度怀疑自己撑不下去了,但奇迹的是在老人的悉心照顾下他竟日渐康复。
在这个肮脏得到处是细菌,穷困得只能喝白水吃干馍的木屋里活了下来。
或许是一次难得的新生,又或许是老人那希望他活下来的强烈眼神,他重新振作起来。
立下大志,要好好活着,好好读书,就算不能在将来考取个好功名也能让这个家安定下来。
一世出,一世安。
只会读书且已经读了十多年书的他只能也只有想到这个办法,毕竟他成绩并不优异,要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只怕没过多久他就得将自己曾经学过的东西忘得干净。
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更没有天赋异禀的过人能力,他只能靠着最普通的方式活下去。
可他发现,他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这个世界并不是他认知中的历史朝代,更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普通古世,它有着神魔仙鬼,有着种族纷争,有着血腥杀戮,是真正的修真世界!
起初,他也真的兴奋过,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上天入地,只手揽星辰,做一回威凛八荒的盖世强者。
但残酷的现实却将他彻底打压下来。
整日嗜酒不干活的父亲,每次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了有血海深仇的仇人一般,对他不是打便是骂,恨不得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若不是那个年迈的奶奶一直拼命护着他,只怕他还在襁褓中时便要被那颓废的男人给活活掐死。
渐渐长大,从小体弱多病的他也意识到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还要危险。
莫说修仙长生,功名利禄,他连怎么活下去都不知道。
逐渐的,他没了初时的自信和兴奋,只有那为了活着而拼命活着的愿望。
直到后来,他六岁的那年,他住的村子里闹了瘟疫,一直照顾他的奶奶病死了,那嗜酒如命的父亲也将他赶出了家门。
他靠着比同龄人要高出很多的智商在阴暗里活了下来,饿了捡着碎食,捡着虫吃,渴了便去喝沟里的脏水。
哪怕生活再怎么的困苦无望,他也凭着一腔信念坚持了下来。
他相信,自己可以在这灰败的世界活下去。
但……魔族的入侵却将一切再次打破,魔兵攻城,血戮人间三万里,不知多少的人族境域被占,多少的人族被杀被俘。
而他就是被俘去的一员,至于他那酒鬼父亲在魔兵攻城时便惨死在了魔刀下。
入魔渊两年,他彻底没了以往的坚持,才年仅六岁的他,一度想着去寻死。
他变得麻木,变得痴傻,变得不再人样。
所有的人,包括他,被魔族折磨得不堪忍睹,不堪苟活。
他仿佛受到了诅咒,想死不能死,想活不能活,走到哪里,哪里便是人间炼狱。
也不知是何时,活着,成为了他的执念,他唯一的希望。
在无数的死亡压迫下,他计谋了很久,算计了很久,才在无数的嫌隙间找到机会逃了出来。
那一年,他八岁,从魔渊逃出,一路北下,爬过山河万里,爬过千山暮雪,爬过日暮途远。
不知岁月境迁,不知流连忘返,他才在绝望中爬回了人间。
爬回这个初开始的地方。
…………
从河里出来,长久没吃没喝的他终是耗尽力气,躺在了这里。
看着天边逐渐昏暗下来的夜空,许久都未曾放开心绪的他,空洞的看着这片无星辰无皎月的夜。
冷风拂啸,仿若他的心。
身体在休息中逐渐恢复体力,他撑着身体爬起,只是刚刚起身他就听到了沉重的喘息声。
心里仿若一下子跌入谷底,瘦小的他看向河边,那里竟是不知何时爬出了一条大鳄,正凶恶的看着他。
老天爷,你真的不打算放过我吗?
他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让老天爷如此记恨他,走到哪里,哪里便是死境。
仿佛他重生来到这个世界就是禁忌一般,一切的事物都不接待他,要将他重新拉回地狱,拉回那个死人该去的地方。
可若是如此的话,你为何又要屡屡给我活着的机会呢?
“吼~”
大鳄看着眼前的美食大叫一声,仿若是开食前的庆祝,抬起硕壮的四肢朝着地上的食物爬去。
知晓自己绝对跑不过这只大鳄,他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紧紧握在手中,平淡的目光看向大鳄,似根本不惧怕这只巨兽的到来。
见食物有反抗的动作,大鳄一个挺身便冲了过来,速度之快根本难以反应。
他也高举着手,将石头紧紧握在手中。
但就在大鳄张嘴要一口咬下他肢体时,一道清光自黑暗中点亮,如流星而逝,划破了寂静的黑夜,照亮了男孩是血孤寂的脸,也照亮了这昏暗无边的幽河。
在大鳄被清光击飞的同时,一道空灵的轻语在男孩耳边响起。
“哪里来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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