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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桥水库的西岸,便是父亲的出生地HUN省澧县复兴厂镇的李家村。北界与母亲的出生地,湖北的卷桥村,山连着山,田挨着田。今天的李家村四面八方都是都有水利扑救的大马路,贯通东西南北。其中一条,便打父母家的屋后经过。从父母家驱车去东岳庙,绕着卷桥水库的边上,南北随意,可把中的路程而已。

八十年前的李家村,又是怎样的呢?

这里是典型的丘陵风地带风貌,在大家已经很熟悉了的,那条上到湖南盐井,下湖北孙家渡方向的大路,经过李家村的1、7两队的地段,有一处岗脊,在这个岗脊处,也修有一座庙,庙旁有棵独立的松树,人们因此叫这里为一根松。

站在“一根松”的岗顶,一眼望去,小山丘比肩错落,延绵不断。山丘之间夹住的跟着山的走势,形成的或长或短,或宽或窄的地凹的平地,那是我们的祖辈赖以生存的农田,一直以种水稻,大麦小麦等粮食作物为主。由多个山口汇集,连在一起的大片农田,是最为开阔的地方,人们叫它坳*,比如属于1、3、4、5、7、8队共同拥有的大坳。

站在各个山口往上看,基本上是个U字地形,大都一眼就能望到顶,顶部即是U字的底,这里就被形象地叫做湾;谁家住的地方就随户主叫某某的湾;比如福大爹的湾上。由两个或多个湾的出口交汇外延的一溜农田,没有了湾,也就不叫湾了,有的地方叫樾子,有的干脆就是某某的门口或某某的屋后头屋旁边等等。樾子就不是随便叫的了,它和湾一样,实际也不是叫的田。只有屋旁屋后有大片的竹园和林木的住地,才叫樾子,很大的就叫大樾子,前面再缀上住户的姓氏,比如属于4、5、6、队共同拥有的赵噶樾子等。这些名字都是根据人们直观形象的认知,和随当时住户的姓氏叫出来,以后口口相传沿袭下来的。在所有夹住农田的两边山上,都有不少旱地,可以种植各种旱粮和经济作物。

从一根松往北,横过大坳,翻过一座小山,也是一个小山湾,山湾的中段有一座单独的草棚屋,它就是爷爷奶奶的家,居于李家村近中心的地方,1938年的农历10月11日,父亲就在这里呱呱落地。

之所以无名,我想无外乎过去没有久居于此又具代表性的住户吧?倒是草棚屋东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有名字的山岗。说是山岗,其实是较平坦并没有高度的一片山地,名字呢,有却不如没有的好,叫烂杂岗,听着就叫人不爽,实际也是一块葬了很多坟茔的林地。西边不远处也有一个有名字的地方,不过是块东西北三面坡地,南面朝田,一两亩大小的撮箕形状的山洼,叫窑都子。在烂杂岗和草棚屋之间离草棚屋很近的地方,还有一口不知道什么年代烧过砖瓦的废窑,我们猜想窑都子会不会是曾经存放窑货的地方?因为在那里挖地经常会挖到砖头瓦片。由此可想而知,当初这里并不是一个很美的居住地。

爷爷原来也并不是属于这里,他的家在现在的盐井镇部家村的“黑松林”,一听这个名字,我就想到了梁山泊,想到了鲁智深武松等绿林好汉,实在,也不是一块安宁的净土和居家福地,爷爷家的亲人们,后来差不多都陆陆续续搬离了那里。爷爷有木匠手艺,本来在正常的时代和年月,一技之长是会给生活带来一些普通人家没有的条件的;但爷爷那时候却并未见得。百姓普遍生活艰难,匠人的手艺,也是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来做支撑的,否则,你拿什么去请匠人?

爷爷只能走出家门,到外面和朋友们一起打工找活干,哪里有活就在哪里停留暂下来。后来,也是成为了一家姓付的地主家的佃户,才住进他这里的庄房。就是说,和外公外婆他们一样,住的草棚屋也是地主的,哪一天地主不给田你种,你就又得流离失所。以前听父亲母亲说起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般了多少次家就疑惑: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搬家?但一闪念也就过了,从未探个究竟。至此,我才理解过去听人指控的万恶的旧社会,穷人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真正含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是上无片瓦,下无寸草,哪里有家可搬?搬家,不过是家里的几口人,像浮萍一样飘荡罢了。爷爷一开始大概也想不到,会在这里一住就是一辈子,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子子孙孙。

当然这与爷爷奶奶的辛勤努力,为人忠厚诚恳。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来到这里,爷爷租种了付姓地主家十几亩田,从中堰下的三斗丘,一直到腊水坝的河五斗;每年一季中稻,收割以后。再种秋荞,萝卜,大麦,小麦,油菜,豌豆等等,都自由安排,地主不另外收课。但每年都需二三十担课谷。

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一样,两个大的孩子是女孩,我们的大姑妈和小姑妈下面才有了伯伯,也就是大爷和父亲他们的大哥哥。两位姑妈比母亲和姨妈都大,还是女性要求裹脚的年代,特别是大姑妈,和奶奶外婆一样,都裹成了莲花脚,不能干水田的活。

那么多的田,开始都只能由爷爷一个人承担,在伯伯长到十几岁的时候,爷爷才有了一个帮手。许多时候,爷爷在外替别人做木工,不要工钱,换人家的劳动力,来帮着自己栽种。每年的收成,只要人家有的,爷爷就不会比别人差。稻谷收割回来,地主家很放心地,将课粮也全由爷爷他们自己收存着,什么时候地主家里需要了,就弄回去,不需要,就一直放着,有人买,就直接从这里给他们卖出去。

奶奶则操持家务,起早贪黑地纺棉花,姑妈们大一点的时候也陪在奶奶身边学着纺纱线了。

我问,那么多的田,又没有很大的稻场,也没有很多的人手,收割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父亲说,都是放南铺,即将稻子整齐地割倒,铺在田里晒干,再挑回去摞起来。一般都会在道场周围,摞十几个大谷堆。等把下一季种下去以后的农闲之时,趁天气晴好,摞上的禾谷都已经干得极好,再拉拆下来进行脱粒,一般都是均匀得铺在稻场上,用牛拉石磙碾压。

父亲的儿时朋友,孝义伯家住的茅草屋,也是付家地主的,他们则不用交课,每年给地主上月工,先双方先签好合同,签几个月就做满几个月,相当于课粮和工钱两抵。

我很意外,问道:“还签合同?”

父亲说,“签,哪不签?有的还动文书,还请第三方在场(见证)的”

看来,爷爷家这次碰到的,算是一个不坏的地主。如此,虽然艰辛,一家人的生活总算便得以维持,在地主的庄房里,得以长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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