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城外,一条绵延一里多的商队正缓缓驶入这座纸醉金迷的三朝古都,千百年前的繁华就算被时间侵蚀,也足以远超周围所有城关,背靠龙涎江下游,面朝八百里肥水平川,盛产水稻和战马,最高的山也不过两百余米,所居人口又近乎百万,正居南北正中,所以商道亨通,往来不绝。
单手驾驶着四匹挽马,懒懒的坐在觼軜上,头戴一顶竹编斗笠的老辌手上缰绳轻提,将马车停下,前面就快进城了,他得把关帖备好,掀开前窗,朝着里面喊道:“把关帖拿给我。”堆叠有致的布包中央围着位单手一头支撑倒立的毛寸小男孩,手里抓着一本虫豸记录合订本,看的似乎忘了神,自然就是小辌了。听到老辌的吩咐,手一收,弯成个弓鱼状,失去支撑后,在地上滚上个半圈,便转过了身,蹲在了前窗口,把裤包里的那一片小铁契掏出,抛向了老辌。
“嘿,掉了。”小辌也没扔准,老辌也没接住,那铁契砸在马屁股上,直直的滑落地上去了。老辌回头瞅了毫不在意的小辌一眼,无奈的抬了抬食指,一根细白线就从指缝冒出,迎风便长,系在了那铁契上,白线拉上那铁契,便随着线的轨迹飘了回来。“到你妈那别忘了说,”老辌一提到辌母就掏出那根小烟斗,随手在腰包里舀上一勺那碎烟叶,下意识拿指尖点向斗钵,回头看了一眼小辌,又缩回手:“先给我火折子拿来。”
小辌点烟一看就很熟练,拔开盖,装模做样在空中上下画符,将火引大,然后一把戳进老辌的斗钵里,粘走一两片碎叶。老辌猛猛嘬上两口,从口吐出的烟气又用鼻腔吸走,美美的继续说到:“到了说你就上武馆,那德智院才开几年啊,我见过,教的都是咱爷俩路上见过的,多活两年自然知道,但要少练6年的功。咱家有那条件给你送魔都去,到了被欺负了还能就跟人家拿德智院教的吵架吗。我说的你都听了吗。”
小辌显然不是第一次听这话了,摇头晃脑的回应道:“知道,回去了第一件事就跟老妈说。”心里想的却是“说,先把我火折子拿来。”也不知这跳脱的思维跟谁学的。
商队入城,运货的马车只扫一眼货物,守卫心中便有个数,若是那车夫递交上来的关帖不掂手,那就得细细地把每一件货物拖出,拆开探查一番。再有就是察记,这可难多了,咱这玄武城本地的马车是哪几个样,外来的马车百来十个样,那都得记上名头,就比如那四匹一车,车辕一圈全是云纹的,那就记七罪宗,拿到的劳金那得全额上报,容不得一点差错,最后上面还得原路奉还。但如果是两马一板,板上佝偻个老头,那就看察记的胆子了,上面要吃,他自然也要吃,还得先吃。
只见刚过去一辆吃不上了的桂纹车,又来一辆云纹,守卫冷着脸上前叫停马车,简短但雄厚的嗓音:“关帖。”老辌早准备好了,关帖下夹了一张宽宽正正的夕山烟叶,再有就是常例的一枚白铁币。守卫中指这么一搓,就感觉到了那叶脉,脸上冒出健康的血色,歪头去看那斗笠下的人脸。
“哟,辌叔,”守卫手指一钩就把那烟叶攥到了手心里,让开了身位,透过被撩开的前窗看见了里面正盯着自己的小辌:“带儿子出去跑商啊。”老辌一抖缰绳,笑骂:“次次见我喊叔,我看着还算白嫩吧。”说着就摸了摸自己那波澜起伏的鱼尾纹。守卫等其走过,将脸又严肃起来,拦住下一辆车去,那攥的发热的烟叶早已收进了荷包中,内心还是欣喜,毕竟那叶脉一摸就是稀罕物。
老辌知道小辌看见了他塞烟叶的动作,还没等小辌问,便答道:“我这路过最多的就是这玄武城,他们都混个熟络,你也学学这人情世故。”小辌当然懂老辌说的那个,不过他确实要问,问另一个问题:“那夕山烟叶你不抽,怎么光抽碎叶。”老辌也不好说,他学会的时候抽的就是这碎叶,也不算太孬,习惯了换好叶,反而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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