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弓着背抱着膝盖,一头埋在盘屈着的两臂之间,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紧紧地依偎在如长矛般笔直的松树之下,发出阵阵细微的啜泣声。
而就在这哭泣声徘徊着的血空中又时不时的有裹挟着冰冷的雨水狂风向男孩以及那颗松树袭来。在强风的撕扯下,向四方摇曳着的松树无法用那细如绣针般的针叶为男孩挡下哪怕一滴雨点。老人先是愣了愣,随即一阵酸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迄今为止他从未见过那男孩,他不知道男孩叫什么,更不知道他住在哪,父母是谁,但他很清楚的是这男孩需要一个人在此刻为他遮风,为他挡雨,为他找着回家的路,而这个人便是他自己!
“孩子……孩子……你叫什么名……你父母呢……是和父母走散迷路了吗?”
“不要怕……孩子……不要怕……爷爷我啊……不是坏人”
老人拖着如沉木般僵硬腐朽的躯体,一边在坑坑洼洼的泥泞之中抵着肆虐而来的狂风向前艰难“攀行”,一边迸发出浑身力气吃力地向小男孩叫喊'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阻止他靠近这个树下的男孩。
而就在这狂风暴雨与这丛林锣鼓喧天的喧哗声中,男孩似乎也终于听见了那单薄且沙哑的叫唤,终于抬起了埋藏于黑暗中的眼眸。在半屈的身体前一本日记被他紧紧的抱在胸前,整个人好似一只迷失方向的小鹿,对面前的呼唤不知所措。
同时老人也越走越近,最终看清楚了那个男孩的容貌。只在一瞬间老人不由自主的瞪大了双眼,就好像发现了霍哥森的宝藏一般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世间的一切仿佛在此刻为之静止。
雨幕之下,那双淡蓝的瞳孔竟比宝石更为光彩夺目,眼角的泪珠尽比露珠更为晶莹剔透,晴日的白云不比他脸颊的白皙,新月的黑夜竟不比他发丝的幽暗,即便是翘楚于世的千斤银量也远不及他一缕金色鬓发的雍容华贵。明眸似玉,皓齿丹唇,金容玉貌,不言而喻。
老人愣在原地,仿佛与除了这个男孩以外的世界断绝了联系,呼啸的狂风仿佛绕其而行,沉重的雨滴仿佛穿透他的身体。此刻,喧哗不在,只剩静谧。若不是听到了他的哭声老人恐怕会把他误认为女孩。但老人笃定这是一个男孩,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只因这微弱的哭声中分明透露出如野兽幼崽般的不羁,与不甘。
片刻之后,狂风不再嘶吼,雨滴不再击打,丛林停止呵斥。命运似乎认识到自己无法阻止老人靠近男孩的步伐,便主动而又识趣的败下阵来,不在执着。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或许两个孤独的人之间,孤独本身便是无形的纽带,貌似仅有5岁的男孩虽也是第一次遇见老人,但即便只是这第一面,男孩便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暖流流上心头,温暖而又亲切。于是干枯的手掌擦净了男孩眼角的泪珠,泪珠不再滚落。
一把雨伞,一个灰色的身影,一只纤细而有力,苍凉而温暖的手,于终焉向男孩的哭泣做出回应,于终焉向男孩指明雨中的方向,于终焉向男孩献上第一个无比赤诚且真挚的祝福:愿世间愁苦与你无缘,欢笑常伴汝身。
此刻,男孩手中的日记本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一个无形的钟表开始运转,指针再次旋转,命运的齿轮再一次被拨动。没有人知道指针的起点亦是他上一轮的重终点。但这已不再重要,既定的结局早已于此刻被打破,下一轮的终点将被寄予新的意义。
就这样,男孩不再哭泣,雨水不再下落,天空不再赤红,松树不再摇曳。老人和男孩手牵着手,不再孤独不再惆怅。而愉悦的阳光也终于穿透沉郁的树林,金灿的光辉碎落一地给暗淡的松针地毯镀了一层金边。渐渐的老人拉着男孩越走越远走出树林走出公园走出第一个迷途。
……………………
雨过天晴,如鲜血般赤红的云层终于褪去,湛蓝的天空再次映照在人们的眼中。挂于穹顶的烈日,也不再吝啬自己的光辉,随即变成了一道白光,将光和热,无私的洒向世间的一切。
世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热闹与喧嚣才是人间烟火欢天喜地的代名词。此刻在一处依山而建的古镇里,躲雨的人们再一度,如蜂巢出动般,从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木质楼房挤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人群,把本就不算宽敞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而就在这人群中,一个身形高瘦,相貌或许英俊的少年,正浑身湿漉漉的矗立着,他的肩膀上正坐着一个身着长袖上衣,粉嫩的面颊如洋娃娃般精致可人的女孩。在茫茫人海中显得格外显眼。
“冲啊啊!!!山的那边就是敌人,为了自由,快带我去冲锋杀敌!吕树兽!”
女孩一手拿着糖人,一手拿着还有两颗糖葫芦没吃完的糖葫芦串大声喊道。而那根未吃完的糖葫芦串在女孩手中也犹如宝剑一般,在少年的头顶不断挥舞着,两个未吃完的糖葫芦还时不时地与少年的头相撞在一起,粘起了一根根被雨水浸透了的漆黑发丝。终于引来众人纷纷异样的目光。
而人群之中,这个将要冲锋杀敌的女孩正是吕小鱼,而她胯下的坐骑正是吕树。发出指令的骑手无需考虑路途的崎岖漫长,社死与尴尬这两词更是压根不存在于她的字典里,可她胯下的坐骑要考虑的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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