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盆螺蛳牤牤煮了一遍,然后用缝衣针来挑螺蛳肉。
挑螺蛳肉我就能帮上忙了,只是一大盆螺蛳,竟然只挑出了两碗螺蛳肉。牤牤切了酸豆角,又拌了些酸萝卜、酸大头菜、酸芥菜进去炒,鲜辣喷香,至今萦绕心头。
只是做这个太苦人了,后来牤牤问我想不想吃螺蛳,我都说不想。
因为牤牤真的是我说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她就会想办法做到。
牤牤在屋后种的那棵枇杷树,赶上我高了。
她就给我讲树的笑话,说是从前有个教授,跟人打赌,说自己比树高多了。农民就咧开嘴笑了,说你三个月后再来。三个月后,教授傻眼了,那“树”已经比他高得多了。原来那是“芝麻树”。
哈哈哈哈
牤牤总喜欢跟我讲一些“老教授”输给“农民”的打赌笑话,然后会叹息:“你们现在的读书人,有几个认识五谷的?稗子和禾苗都分不清。”
牤牤倒不是贬低我,只是在她心里,读书人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认识稻谷也是应该。她对我有了一份额外的宽容——“读书人”。
那个夏天,阳光很好。我还记得牤牤在后院忙活,种了芋头和土豆还有马铃薯,她种的芋头叶子特别宽大,油绿绿的,一根根水嫩的绿茎撑开,像数把打伞,若是合起来都能做个微型亭子了。
这些芋头多数种在厨房外面,靠近马路边的水沟里——只是我们这侧的水沟没有了水,大约这里从前也是需要灌溉的农田,只是后来才改的它用。
因为我说不喜欢吃洗籽瓜,只爱西瓜,牤牤在我房间侧面的山坡上,种了一片西瓜。这里原先是牤牤种红薯的,红薯收成很理想,西瓜则不然,只结出几个小瓜。那几个小西瓜只比成人手掌稍大,瓜皮则如绿色的珍珠粉沾染了翠绿的墨斑,十分喜人。
牤牤觉得这是品种问题,进城买种子的时候,我恰好放假,跟着牤牤一起。果然,后来买的第二茬种子,结出来的西瓜就大多了。虽然这茬是种在后院的,个头也还没有市面上卖的良种那么夸张,却也达到了本地瓜的水准——约莫两升。
我仍然记得那年夏天,地里西瓜结了七八个,满后院都是瓜藤,牤牤原先种的那些蔬菜,多半没再种了,只为了腾出来给我种西瓜。
如今想来,那满院子的不是瓜藤,而是牤牤对我的爱。
只是八月份,牤牤又被支调到大屋地沙场去了。独留我和花花在这儿陪公公。
公公总是很烦躁,不是打狗子,就是呵斥我。
有一天我刚被公公训斥一顿,虽然我也顶了两句,但心情还是很不爽。我就在前院玩,前院现在因为牤牤天天洗菜倒水的缘故,多了不少野草。我站在屋前看了一会儿,有两条狗爬蛇突然快速窜过,把我吓了一跳。
所谓“狗爬蛇”,其实是一种蜥蜴。它长着跟蛇一样溜光水滑的鳞片,通常为红棕色或者黑色,行动非常敏捷,四条腿相比于其他蜥蜴,却像是“画蛇添足”画上去的,十分不和谐。由于整天在草根附近和水流周围出没,它浑身湿漉漉的,看上去有些黏腻恶心。
总之,我不喜欢它。(它也用不着我喜欢就是了,哈哈哈)
心情更加恶劣的我,从屋里拿了根棍子,开始无端抽打柏树的断枝落叶——不知道啥时候人家来修剪的。
我甚至想一脚把这些断枝全踹沟里去。
正在这时,花花窜到我跟前来,非要缠着我玩。
我心头一阵恶念涌动,把花花抱了起来,然后站在半米高的旱沟前,把它推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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