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宅的书房内,陆沂遥坐在垫子上,弯手托着脸,眼睛闭上。
宿厘站在他面前,道,“大人,不知接下来我们该作何行动。”
陆沂遥道,“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
字意大概就是明日去钱庄,正面去碰碰。
宿厘与陆沂遥相伴多年,这点字意还是能读懂的。
宿厘道,“是,可有需我准备的?”
陆沂遥想了想道,“一套京城最流行的华贵女服饰,白引蝶穿。”
宿厘一手握拳,另手搭在上面,朝他行了个礼,道,“是”
路枕有个妻子,名叫山茶,传闻间两人相爱,路枕四处行商都会带山茶。
这也是陆沂遥要白引蝶的缘由,今日整天相处下来白引蝶确实是不二人选,聪敏,悟性高,心思单纯,培养一番大可为陆沂遥所用。
次日辰时,白引蝶独自推开书房的门,看陆沂遥一手握拳托着头,侧着身子,垂眸看着另一手中的折子。
门打开,袭起一阵清风,风吹向陆沂遥。
陆沂遥注意到了她,轻轻开口道,“来了?”
白引蝶道,“今日我们需做什么?”
陆沂遥默默将手中的折子合上,但还是垂眸,道,“你我需是夫妻。”
白引蝶眼睛放大,连忙抱住自己,厉声道,“不行!我尚未出阁,这岂不是损我清誉?”
陆沂遥将折子放在桌子上,转头看着她,忍不笑了声。
白引蝶放下手,尴尬地咳了一声,道,“笑什么?”
陆沂遥还是没有要收敛的意思,继续笑着说,“笑你傻。”
白引蝶对他有些无语,陆沂遥继续道,“你看了那么多话本,难道就没有听过换身份一说?”
白引蝶突然领悟,心中不免尴尬起来,回顾刚才,自己是如何的搞笑。
但她深呼吸一下,调整心态,走上前将书桌上的衣服拿出来看。
那是一件衣襟上绣着小花,胸前一个大牡丹,整天呈红色,内衬是白的,裙摆底下是橙黄色渐变,上也有牡丹,牡丹上有两只嘻戏的蝴蝶。
道,“这样子一瞧便是当下京城最流行的款式。”
然后她摸摸衣服的刺绣,喃喃道,“这做工,应该只能是有钱人才能穿得上的。”
她放下衣服想了一下。
然后看向陆沂遥,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莫非你是想让我们扮成京城的丝绸商夫妻去会会钱庄?”
陆沂遥点点头,然后开口道,“还不算太傻,你将衣服换好后,假扮路枕之妻山茶,我们即可启程。”
白引蝶端起托盘,走向门外。
她心中默念“山茶”,越念着越觉得是个好名字。
回到了山椿室,竹枝见白引蝶回来了,连忙跑向她道,“小姐,你回来啦。”
跑到她跟前,竹枝注意到她端的衣服,道,“小姐,这衣服你是要穿的吗?”
白引蝶将衣服递给她,道,“这个是探案要穿的,麻烦你帮我更衣一下啦!”
竹枝接过衣服道,“小姐,这包在我身上。”
白引蝶又叮嘱道,“对了竹枝,帮我弄来像京城的贵女一般。”
竹枝接住话茬道,“我家小姐本就是贵女,何须刻意装扮?”
竹枝的嘴一向是甜的,但她确实说的都是大实话。
屏风内,白引蝶张开手,竹枝为她穿上衣服。
屏风外,白引蝶的轮廓若隐若现,她的五官精致如在玉面上雕刻的一般,以至于被屏风遮挡也好看,好似朦胧美。高挺的身材,玉雕的脸,就单单是看屏风上的影子也知屏风后是个美人。
白引蝶道,“竹枝一会我需和陆沂遥假扮一对京城刚来江南做丝绸的夫妻,我现在叫山茶,需要你配合一下。”
竹枝道“没问题。”
穿上衣服,白引蝶坐在梳妆台前,竹枝为其梳理妆发。
不一会就好了。
竹枝看着白引蝶笑着道,“不愧是我家小姐,真好看。”
白引蝶也是被自己一惊,往日里自己都爱半坡头发,穿大袖衫,如今将头发盘上,换上齐胸襦裙,还真是一番不同。
白引蝶起身走向门口,伸手一推,光照在她身上,裙子闪闪发光,头饰金光闪闪,她的脸也晶莹剔透,更加立体。
白引蝶她们出了宅子,发现陆沂遥的马车已经停在她们面前了,没见到陆沂遥,只见到宿厘站在马车旁,见她们出来了,向白引蝶行了个礼,然后道,“夫人,先生在里面等你了。”
白引蝶心里一惊,她也没想到他们入戏这么快。但她表面上还是没有任何的波澜,径直走过去,竹枝扶着她上了马车。
白引蝶拉开帘子,陆沂遥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圆领袍,腰间佩戴着一条黑色的腰带。
两人对视,白引蝶慌忙移开视线,灰溜溜坐在陆沂遥旁边的座位上。
陆沂遥还是注视着前方,打趣道,“夫人,今日穿的真是特别。”
虽然白引蝶知道是假扮,但听见“夫人”她还是一惊,看着他,不敢相信那话竟然是从陆沂遥嘴里说出来的。
回过神,白引蝶微笑地回答道,“那还是夫君眼光好。”
陆沂遥没有回答,只是悄悄地笑了笑。
白引蝶道,“一会我们如何进去?”
陆沂遥道,“我让宿厘搞了这个身份,自然是用这个身份来约他们。还有一会少言少行,莫要被他人抓住了把柄。”
到了钱庄,马车停下。
四人下了马车,白引蝶挽住陆沂遥的手,陆沂遥看了一眼她,她小声道,“要装就要装得像点。”
陆沂遥见她这么说也没说什么,于是让宿厘去敲门。
竹枝在一旁看自家小姐挽上一个自己讨厌的男人,心中很是不爽。但又是自家小姐先挽上的,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宿厘上前敲门,放出“咚咚”声。
不一会一个穿戴较为华丽的但有些老的女人打开门,宿厘递上请帖。女人接过,翻开看了看,然后看了一眼宿厘后面的三人,道,“请跟我来。”
白引蝶怎么看都觉得女人的身影有些熟悉。
四人跟着女人走进院中,女人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陆沂遥行了个礼叫其“路先生”,又对白引蝶行了个礼叫其“路夫人”,然后道,“我是钱夫人的丫鬟步姨,还请二位在此等候,我去唤钱夫人过来。”
说完她就走了。
一个丫鬟穿戴都如此华丽,也不知那钱夫人穿戴的又会是如此呢?
陆沂遥两人在等候的时候,趁机环顾四周。
不一会,钱夫人扬起笑容走来,虽化了妆但还是盖不住她的病态。
白引蝶心中有些诧异,一个主子穿的竟不如一个仆人穿的华贵。
钱夫人看了看两人的穿搭,心想两人定是京城的大户人家。
钱夫人对两人行了个礼,然后道,“路先生,路夫人,我们钱庄欢迎二位远客。”
白引蝶两人回之以微笑,陆沂遥开口道,“钱夫人久仰大名,就是怎不见钱先生?”
钱夫人笑容一僵,她也没想到他们会扯到钱先生身上,她下意识瞧了一眼步姨的表情。
步姨一脸不爽的呆在一旁,一副让钱夫人早先糊弄过去的表情。
钱夫人很快就回答了,她轻笑几声,将氛围缓和,随即解释道,“路先生不知,我夫君…”
随后她换了副要哭的神态,陆沂遥见状连忙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钱夫人摆摆手,一副释然的神情道,“无碍无碍。”
她旁边的步姨轻轻一咳嗽,钱夫人立马咳嗽几下,身子一晃。
步姨扶住她,陆沂遥道,“钱夫人这?”
钱夫人刚要说话,就被步姨抢先道,“抱歉路先生,我家夫人身子不太好,还望路先生能给我家夫人回房休息的时间。”
陆沂遥立马担心道,“啊?身体才是第一位,钱夫人还是先行回房吧。”
钱夫人道,“不好意思啊,只有让步姨带你们去了。”
说完一个仆人过来扶走了钱夫人,步姨道,“那二位请跟我来。”
步姨走在前面,四人走在她后面。
白引蝶趁机小声道,“这钱夫人怎么说咳就咳?”
陆沂遥道,“自由是有她的道理。”
白引蝶心想他也真是,每次说话都不把话说明白,搞得她似懂非懂的。
到了一个院坝,摆着许多丝绸。
步姨停下脚步,转身道,
“就是这里,还望二位自行挑丝绸。”
说着步姨移到他们身边,白引蝶和陆沂遥两人相视一下,然后分开挑丝绸。
白引蝶摸着一个上好的丝绸,然后道,“这丝绸不错。”
步姨眼神变得严肃,陆沂遥看了看步姨,感觉似乎中了什么圈套,然后他转头看白引蝶手中的丝绸。
他确定中了她们的圈套,于是立马走到白引蝶身边,用步姨能听见的声音说,“哈哈,夫人可否将那丝绸给我瞧瞧。”
白引蝶将那匹丝绸递给陆沂遥。
陆沂遥接过,仔细瞧瞧,然后道,“这匹丝绸确实好。”
步姨看着他,似乎拿住了他们的什么把柄。
陆沂遥又将丝绸放下,双手放在白引蝶肩上,将其转过来,与自己相对,垂眸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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