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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官走后,金石问村长崇力:“您这是当太爷爷了?”

“哦,不是,那是我孙子哭闹。我儿子今年四十七,几个月前老来得子,稀罕的很,整天寸步不离。这不是二位贵客来了嘛,我让他出来陪会,没想到孩子一哭闹,他又跑了,让二位见笑了。”村长崇力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金石赶紧道歉并恭喜村长后继有人。

芜央仿佛没听见二人的对话,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家里有苹果吗?”

村长一愣,连忙说有,起身去拿了两个。

“两个哪够?算了,我看见在哪了,自己拿。”说完,起身去捧着一堆苹果,回来放在桌子上,“真脆。”芜央两腿一盘,边啃边扬了扬下巴,示意村长说吧。

金石觉得芜央话多了之后更恼人,不如冷着脸不说话,他拍拍村长的手,尴尬地问:“您老人家说一说,村子里遇到什么麻烦?”

村长崇力点点头,解释道:这里叫竹协村,有六百年历史,村里人世代以编织竹器为生,过着小富即安的生活。几个月前,从都城来了一位商人,说村外竹水河里的大鲵鱼,能熬制出上好的灯油,一小瓶就价值不菲。他还用抓来的鲵鱼,教授怎么熬制。村民们听完半信半疑,有几个好事的青年做了试试,没想到商人真高价钱收了。村里炸开锅,所有人都去忙着抓鲵鱼熬制灯油。村里的人都发了财,河里的鲵鱼越来越少,灯油的价格越来越高。剩下的鲵鱼为了保命,都逃进玉竹林,村民们追进去,惊动了后主,被咬死两人,这事才暂时停下。

如此看来,村民穿得富贵也就解释通了,而进村后闻到的香气应该就是鲵鱼灯油。芜央拦住话头问:“你信里只说鲵鱼精伤人,没提什么后主?”

村长崇力说:“后主是一条大鲵鱼精,这片竹林里的鲵鱼都是她的后代子孙。”

芜央吃着苹果,边嚼边问:“这后主有什么本事?”

村长崇力说:“这我也不清楚。去过玉竹林的青年说,她是个吃人的妖兽。而我上次见到她时,还是二十年前,一副美人的模样。”

一听到美人,金石立刻来了精神,“我觉得村民们太贪心,予取予求也该顺其自然,妖精也是天生地长…”

芜央打断金石的话:“不管什么原因,府里已经下了杀无赦的命令。”

金石知道芜央的意思,在大华国,有一条铁律:妖杀人必死无疑。而人杀妖,虽然违法,但大多时候,只要不是太过分,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罚钱了事。

“村民只抓大鲵鱼,并未伤害鲵鱼妖精。二位照章办事,除掉后主就行。”村长怕有误会,急忙解释。

“你二十年前去那做什么?”芜央把苹果核随手一扔,又拿起一个苹果。

“采伐玉竹。”村长见他们疑惑,起身从竹台上拿了一个人头大小,编织得密不透气的白色竹匣,递给芜央道:“这是我父亲用玉竹编制的竹匣。它的工艺极其复杂,要经过火烧、水煮、晾晒、打磨等多个步骤,编织技艺更是繁复难成。玉竹器一旦制成,可用来盛放食物,夏季保鲜,冬季保暖,是人间罕见的宝物。昭帝的宫里也只有几件。”

感情老村长是昭帝的关系户,怪不得临行前队长对芜央说,如果这趟差事出错就滚蛋,芜央还以为是因为金石的后台硬呢。

芜央边想边把玩着玉竹匣,“玉竹林是只有你家人可以进吗?”他接着问。

“只有我们家男丁,在玉竹成熟时,可以进出玉竹林。”

“为什么是二十年这么长的时间?”

村长喝了口水,继续解释:这玉竹林里的玉竹二十年一成材,以玉胶质的形态出现半个月左右,如果不采伐,就会开花枯萎。而下一次成材,还要等到二十年后。所以,我们家每一代人,一生可能只有两次采伐制作玉竹的机会,第一次是跟着长辈学习手艺,第二次向晚辈传授手艺。

村长崇力叹口气继续说道:“这么多年和后主相安无事,我也不想找官府对她痛下杀手。她现在不让任何人进玉竹林,玉竹正是成熟季,再拖下要枯萎了,我不能让这门手艺断了传承啊。”说完,他满脸堆笑地去拿玉竹匣。

芜央没有递还,而是把桌上的苹果装了进去。“借我用两天,正好保鲜苹果,杀了后主就还你。”

毋庸置疑的语气,让村长崇力一时语塞,笑容仿佛卡在半空。

“谢谢昂!”芜央突然呲牙一笑,嘴里还有没下咽的果肉。金石第一次见芜央笑,在他看来,芜央还不如不笑,又假又恶心。

夜晚,金石洗过澡躺在竹床上,看着窗外洗好的白色长衣,浑身说不出的舒服。他的脸皮上有些痒,用手一摸发现是风吹日晒得爆皮,便用指尖撕扯皮肤碎屑。从都城出发前,听送行的朋友说,那个瘟神派人砸了他家的一处药铺,还扬言如果逮到金石,一定废了他。那瘟神向来心狠手辣,估计不是虚张声势。

自己如果能进白泽府,就没人敢动他了,金石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到时候,别人再介绍他时,就不是说金贵忠的儿子或者金风药铺的少爷,而是说这位是白泽府的金石。

最后的一块碎皮,怎么也撕不掉,金石用力掐住,一使劲疼得他嘶哈一声,出血了。明天,自己尽量和芜央搞好关系,多向他学习,万一能进入白泽府,也让父母和身边朋友刮目相看。

另一张床的芜央已鼾声震天,吵得金石半夜才睡。

金石第二天醒来,芜央已经不知去向。询问村长得知,芜央去村里询问后主的情况了。他根本没拿我当回事,金石生气芜央没叫上自己,可转念一想,难得清闲,管他呢。

晌午,饭菜刚好,芜央就回来了。

躺在竹椅上的金石,打趣道,“嘿,这饭点掐得真准。”见芜央阴沉着脸没理他,也自讨没趣地起身吃饭了。

饭后,芜央边啃苹果,边往包里塞苹果,村长家的苹果筐都见底了。

“你问到什么情况了?”金石见他兀自收拾东西,没有要带自己去的意思。

“你在这等着就行,我最晚一天回来。除掉后主,我们立刻返程。”芜央也不看他。

“我得跟着去看看。”金石也要去牵马。

“杀妖怪可不是在野外遭罪,忍忍就过去了,弄不好有危险的,你要是出了意外我可没法向上面交待,还是老实待着吧。”

“从都城跑了七天,连妖怪的模样都没瞅到,对我来说这趟差事有什么意义?”眼看芜央要收拾停当,金石仍不放弃。

芜央冷笑一声,不知道金石是真傻还是装傻,“我只是个干活的,你想聊意义找副司空大人去,我没空听你无病呻吟。”

原来他知道,金石心中暗惊,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羞红了脸低下头。从小到大,别人都说他托生的好,家境优渥,不用努力,天生的锦衣玉食。这是事实,可他不爱听,别人介绍他时,总要加一句那是金风药铺老板的儿子,才恍然大悟。没人在乎他是谁,金石这个名字仿佛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代号。

金石从小就喜欢看武侠小说,也梦想过江湖上有自己的名号。现在,他第一次有了证明自己的想法,不想软弱的像个废物,他抬起头坚持道:“差事规定我必须时刻跟着才算合格。”

芜央有些后悔出口伤人,又见他攥紧拳头的样子,不想闹得太僵,便没再说什么,耐着性子等在原地。

出发前,芜央叮嘱一句:“竹林小路不好走,马跑不起来,到玉竹林至少要一天时间,你可别抱怨,万事听我指挥。”

金石想起下山到竹协村前,那通向天边的山谷,走起来竟然这么远。

路上,芜央告诉金石,后主是条五米多长的鲵鱼妖兽,力气巨大。唬得金石一脸惊讶,芜央不屑地表示不是什么难事。他没有吹牛,只要不是夜晚,再大的他也能搞定。

芜央看了眼金石的弓箭,叮嘱道:“你不要动手,村里和后主交过手的人说,它皮糙肉厚,箭矢伤不得,万一激怒了它,奔你去就麻烦了。”

“他们的竹弓也就打打鸟兽,”说到这,金石难掩兴奋地指着银弓,“这张燕速弓,石头都能打穿。”

芜央知道胡记的燕速弓,出了名的张力大,结实耐用,这种好东西,他是买不起的,更别说金石配备的精铁箭头,简直就是奢侈。不过,金石的那把中型弓,怎么可能射穿石头?想想也是可笑,他竟把大少爷的话当真。不过,和战斗相关的事情,芜央向来冷静,加上之前出言伤过金石,他不想打击金石的积极性,应付着说道:“如果有把握,你就试着出手,不要勉强。”

金石有些意外的感动,芜央第一次没有反对他,还对他这么客气,语气冷静不带任何情绪,给人十足的信任。金石犹豫片刻,从身上摸出小布袋,扔给了芜央。

芜央疑惑地打开一看,竟然是一颗巴蛇丸。这药丸是用巴蛇肉、尚付(chǎng fú)鸟肉混合数十几种草药制成,吃完可以感觉不到疼痛和疲劳。

“哪里来的?”芜央毫不客气地揣进怀里,这药的价格顶得上他两个月的工钱,要不是因为没钱,他高低得备上一颗,巴蛇丸是逆风翻盘的神药。

“家里托人花钱买的。”金石是个心眼实诚的人。

“你平时用这个?”芜央又问。都城好多老爷、少爷会托关系,从白泽府花重金买巴蛇丸,用在房事上。之前药品管控没这么严时,芜央还倒卖过几颗,发了笔小财。

“完全没必要。”说到这方面,金石比刚才提起弓箭还自信。“这一路辛苦你了,就当作感谢。再说了,我对战斗一窍不通,我觉得放在你那更合适。”

你要是早点拿出来,我没准态度更好,芜央是个现实无比的人。他想了想说道:“我上午从村民口中得知的,村长家每年春天都去玉竹林供奉后主,他儿子几个月前,刚去过一次玉竹林。”

“为什么村长没提起?”金石质疑道。

“不清楚,可能是有所隐瞒,我也是想起来随口说说,反正无关紧要。对了,村里人还提到,路上有家歇脚的茶馆,今晚不用睡在野外。”

金石听了很是高兴,甩了甩马尾辫,催促着白马前行带路。

夜深后,竹林渐密,小路两侧的高大竹子在头顶相会,只许一点月光飘下。风起时,搅动着地上的落叶凌乱飞舞,让狭窄曲折的道路,走起来更加费力。

金石睁着微黄的夜眼,突然指着前面:“好像有灯光。”

“应该是那个歇脚的茶馆。”

“赶巧了,正好口渴。”一提休息,金石立刻松弛下来。

芜央本想出言讥讽,又忍了回去,毕竟刚拿了人东西。

转过弯,才看清是个前后两间竹房的小院,收拾的很干净。院前这间竹房略大,亮着灯,门上挂一个茶字幌,平时招待去山谷深处伐竹的村民。

他们刚进院子,屋内便响起娇滴滴的声音:“这么晚了,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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