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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寻常的茶室,不似陆伯的茶楼那么招摇,从外观上看,只是一座建筑中规中矩的雅致中式茶室。它坐落在城市的边缘,靠着一片水塘,在忙碌的城市里,还能有一种悠然自得的从容。茶室门口停了不少车辆,也站了不少人。

肥秋把车子停在一个停车位里,下了车打开后座门,林嘉文从车上下来。蔸娘也从副驾驶位置上下来。

蔸娘还是不能习惯出现在叔伯们聚集的场合,总让她倍感压力。这种聚集像极了平时在家里的亲戚聚会,那群大人们在谈天论地之后,很快就会把话题落到他们这些晚辈的身上,不论他们愿不愿意成为聊天的主题、聊天的谈资,但是他们没有得选择。

而帮派的叔伯们的集会,就有了更多藏匿在下面的秘密,蔸娘太小了,无法看透,听不懂他们话里有话,只能隐隐约约感受到他们似乎正在进行一场博弈,在场的、不在场的人们,很容易就变成他们砧板上的一块肉,就如同屠宰场里的羊。

“别紧张。”林嘉文拍了拍蔸娘绷得直直的背部。

蔸娘只能是轻轻点点头。

跟着林嘉文走进茶室的门,蔸娘差点被一个只到她腰上一点高的小孩撞到。蔸娘连忙退后半步,稳住那个小孩子。小孩子抬头,看了两下,对她嘻嘻笑,又马上跑走了。跟在后面的大概是照顾那个小孩子的保姆,微微弯着腰,紧紧追上来,抽空和蔸娘笑着说了句:“抱歉,孩子娇惯不懂事。”还没等蔸娘回话,她又跟着孩子的脚步追了上去。

紧接着,才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男人一过来,先对林嘉文伸手打招呼:“林生!终于来了。孩子小,爱乱跑,根本管不住他,撞到了还不好意思啊!”说完他大声冲保姆和孩子的方向说:“淑姐,把他带到女人们那间去,在这里跑来跑去像什么话!”

林嘉文给面子,礼貌地和他握上手,“小孩子嘛,都是喜欢跑,撞到只要不弄伤孩子自己就没事,让他玩,长大了点还不爱动不爱跑,那会儿有你着急的。”

“林生还是过来人,林裕现在都上七年级了吧?”

“他们国际学校年级和外面不太一样,说来惭愧我都没有怎么关注,大概是七年级了,他的成绩单啊、家长会通知啊,我都没空处理,都丢给阿蓝啊、戎啊他们几个帮我,都是变成他们在样林裕了,我是当父亲当得很不称职的。”

“林生可别这么说,林生要是说自己父亲当得不称职,那我们都怎么办,我们都算不算个当爹的了!我们这些人,你看,三天两头都要在外面跑,保不齐都要在什么地方临时过夜,一年没几天着家的,别说孩子上几年级,我上次见这个小毛小子,那还是个在襁褓里只会哭的娃娃,又瘦,皱巴巴的,回头想起来还有这个儿子,再看看路都会走了,还跑得挺快。”

“孩子都长得快,一下子就大了。我们呢,也跟着一起老,没多少年就要不中用了。”

“林生说得谦虚。”

“哪里哪里。”

“林生的家里,最近不是又多了一个不错的孩子,前一阵子陆伯那边的寿宴才刚带回去,今天也来了?”

“跟着呢。”林嘉文对蔸娘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来。

蔸娘轻手轻脚跟到林嘉文身边,对着那个男人点点脑袋,轻轻叫声:“叔。”

她看着男人的眼睛从她的脑袋到脚,上下打量了一圈,看上去并不是全然怀着好意的。

“我上次陆伯的寿宴,在外头赶不及回来,都没看见这姑娘。林生运气好,小女人都是又会做事又贴心的。听说还有个新来的,一来就当了林生家的头马,还杀了一二五仔,提着人脑袋,过来加入社团的。”

林嘉文笑得浅浅的,“就是她。”

“她?”

“嗯。”

“看不出来。这么小一个姑娘,康贺东被这样一个小姑娘拧下脑袋的?”

“什么都是有可能的嘛。”

“也是,陆伯都花钱用了那个野狐狸了。”

“最近胆子大了,敢在背后议论陆伯了?”

“都知道陆伯现在年龄大了,可是不少人支持林生的。”

“这话放在这里,这个地方说,不太合适吧。”

“林生就是太收敛了,您看看其他几位,哪一个不是野心恨不得写在脸上的。”

林嘉文闻言只是笑笑,保持着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没有说什么。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经过一方小小的前厅天井,天井的中央有一口池子,池子的上方摆着一个半个人身子高的白色观音像。观音像的脸部饱满,眼睛微微闭着往下,仿佛看着水池中的倒影。

蔸娘路过的时候,视线总是忍不住落在观音像上,她看了几眼,总觉得观音像眼中的慈悲下面,还藏着别的其他的东西。

走到茶室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了,有一些面孔,在陆伯的生日上,蔸娘已经见过了,但是还是不能马上把记下来的名字,和记下来的脸,准确无误的对上号,于是她还是紧张地跟在林嘉文身边,对着这个叔叔点头问好,对着那个伯伯点头问好。

“蔸家的人还真是神出鬼没,上一次听到这名号,都快二十年了,久到差点以为这是个什么传说,是我人老了记差了。现在又出现一个小姑娘,哎呦,更像什么老旧的鬼故事了。”

“怎么说话的呢,当着人家小姑娘说这话。”

“开个玩笑,人小姑娘,还有阿文,还没说什么呢,你着急什么!”

“真是为老不尊。”

“就你正经,不懂的幽默。不过这蔸家的一复出,就被文哥收了,文哥消息好灵通。”

“算什么灵通,我不过是碰巧。”

“听说小姑娘第一次来见你,手上提着一个康贺东正在滴血的脑袋,问你收不收人和威胁似的,是不是真的。”

“要是外头都这么觉得,那一定有其道理。”

“阿文说话就是这样神神秘秘,你是当事人,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忙,一下子忘了很正常。”

“最近街头的那群小年轻活跃得很,争着效仿,想要进你的社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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