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上学期的那个假期,夏楚离和沈芸妍一起回了学校,夏楚离很少一个人回他的高中,因为一个人回学校和与朋友一起回学校,感觉是不一样的。
一个人回去时,那里只有紧闭的大门和封住自由的围墙,少年们推车匆匆离开,那里有很多痛苦的回忆,是一心想要逃出去的地方。
而和朋友一起回去,学校好像变了一个样,那里有充满邂逅的走廊,有少年悄悄望向谁的目光,读书声中藏着最有趣的笑话,回忆里有窗外最好看的夕阳。
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总让他想起过去那些美好的青春怒放,从而忘记此处是曾经想要逃出的战场。
有他们在身边,高中的压抑一瞬间便烟消云散。十六七岁,那股夏天的风啊,从记忆深处一直吹到了身旁。
南方的冬天悄然而至,没有银装素裹,依旧只此青绿。
大一的那个冬天,夏楚离回到了老家,不是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城市,而是鸡犬相闻的小山村。往年,当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起,夏楚离就准备回到城里。
后来,夏楚离才明白,他仿佛才是那只年兽,过年他就来,放完鞭炮他就走。
不过今年他没那么慌乱,他捡起了许久未拿起的鞭炮,像个孩子一样疯跑在山野间。
曲折崎岖的山路,在他心里架了一座桥一直通到那个叫童年的地方,或许是太远了,夏楚离跑了好久好久,随夕阳躲在了山后面,看夜晚繁星点点的出场。
在回家的夜路上,不时飞起的礼花欢迎着他。夏楚离的思绪交织在脑海:四面八方都是空旷与自由,只有思绪万千的我想不明白,手握栏杆却以为是牢笼。
手机的消息声响起,沈芸妍的声音响起:新年好啊!那一头也是锣鼓喧天的,嘈杂的人声中笑声点缀其中。夏楚离打开了与王雨婷的聊天框,犹豫片刻后,这个聊天框多了几个字:新年快乐!
这次没有红色的感叹号,只是灰暗的头像依旧占领了那个冬天,夏楚离收起手机轻轻一笑,从一片漆黑走向了灯火通明。
第二天他在院子里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响,下楼一看,原来是几个小孩子在院子里放炮游戏,他们跑在这个夏楚离无比熟悉的院子里,站在当年他放炮的位置上,这里的一切他都很眼熟,只是在这里玩炮的人我已经不再熟悉。
看到他走过来,男孩们热情的分了他一根炮,又七嘴八舌做起了自我介绍。
可是他们的名字夏楚离压根儿没听说过,直到他们报出父母的名字,他才隐约想起记忆中的他们尚在蹒跚学步,怎么一眨眼就已经长这么大了?
他说“要不我带你们换个地方玩儿?我对这院子可熟了,知道很多秘密基地。”
可是他们却一脸奇怪,表示怀疑。
他试探性的带他们去看了看,却发现那些他熟悉的角落要么拆迁,要么封死,要么被岁月悄悄夷为了平地,他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院子的记忆已经远去。
而继续探索院子的是他眼前这些新的主力男孩们仍在他旁边一次次的点燃,一阵阵的奔跑,在这块土地上尽情肆意,听着他们一声又一声的炮声,他似乎觉得他从来不曾长大,因为风里仍然是小时候过年的气息。
可是这阵风刮的很快,他们的妈妈喊他们回家吃饭了,像他小时候的那些玩伴一样,他还未曾告别,他们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夏楚离站在原地,耳边却仍然回响着炮声。一心他们玩的炮声音很大,款式也很轻,以至于盖住了长大的声音他都没有听清。
他在他家楼道的玻璃上发现了小时候的他写的话,是些是他随手写下的心情想法,与儿时不同的是上面落了层灰。
那些年少时稚嫩的笔记被永远定格在了那个瞬间,而在此后的数千个夕阳里,只剩尘埃落下,没有人再发现他童年的痕迹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可他却发现他遗忘的还不止这些,还有那些小时候在家门口画的画,巷子角落里盛开的花,那些童年时不经意的随手刻画,好像留住了一部分小时候的他。
在他离开故乡走了好远之后,在某个沾满灰尘的物件上还在提醒着他不要忘记它,也不要忘记家。
他很少意识到时间的流速,可是就是这些遗落在他生命里的某个片刻,让他直观的感受到了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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