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皎摸着被敲的地方,试探着问:“那太乐丞,你不怕吗?”
王轼深深地看她一眼,起身遥望湖上风光,道:“人间荣谢递相催,君王恩情无重来。我不过是一介书生,富贵无心,功名绝念,羁縻于烟花柳巷之地。”
姜皎吃不准他的想法,崔珩故作颓废,试图躲过长安的明枪暗箭,而王轼假装风流,或许也是为了麻痹其他人。
阁中正有其他人摆酒设宴,王轼朗然一笑,上前作揖道:“田将军,孟将军。”
田将军模样老成,大约三四十岁,孟将军目若曙星,英俊挺拔。
简单寒暄之后,王轼朝那群簇拥的美女唤道:“歌云,舞月。”
歌云生得新月笼眉,春桃拂脸,莲步一折,依偎着王轼坐下。
而舞月竟然挤进她的怀里,姜皎不知所措只能虚虚搂着。
“听闻太乐丞擅长马球,昨日赢了拱辰军的言军使,今日让咱们二人也和你切磋一番。”田将军拿起镶金兽首玛瑙杯,敬了一杯酒。
王轼推辞道:“孟贤弟乃今科武状元,兵部主持的武举考试,考试科目就有马射、步射、平射、马枪、负重、摔跤这些,孟贤弟自然是个中翘楚,我岂能班门弄斧。”
姜皎心中一凛,竟然是新科武状元孟廷熠。
田将军略一沉吟,道:“太乐丞的话中深意,似乎在说昨日的拱辰军,不擅此道。”
王轼道:“击鞠说到底不过是玩乐,上了战场便是真刀真枪,不过田将军你也知道,多年以来,神策军因为俸禄高昂,往往招来的人都是沾亲带故,武艺远逊于先辈。”
怎么说到这么敏感的事儿,姜皎观察着田将军的脸色,她藏在袖中的拳头紧张的握紧。
田将军一脸阴沉,闷闷的喝了一大杯,道:“沉疴难除啊……”
姜皎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田将军竟然是拱辰军中不同流合污的革新派。
王轼话锋一转道:“好在有孟贤弟这样的人才能入军中,不至人才凋零。淑景明媚,美人在畔,非娱情之物莫称韶光。听闻孟贤弟精于骑射,可惜亭中不太方便,不如和我的朋友比试一下投壶。”
姜皎的酒差点咳出来,那边孟庭熠已经起身。
孟庭熠投壶技巧高超,龙跃隼飞,百发百中,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王轼趁着玩乐正酣,不疾不徐道:“投壶者不使之过,亦不使之不及,不偏不倚,是为正道,孟君果然明白此中道理。”
姜皎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王轼的话已经说到了,索性失误输了。
王轼呵呵一笑,道:“既然输了,我自罚三杯,今日花费都记在我的账上,月上中天,在下乘兴而来,也要乘兴而归了,就此告辞。”
骑在马上,姜皎一路摸着酸疼的胳膊,今日横竖也和孟庭熠比拼了百十来回,这个孟庭熠,生得虎背狼腰,不知能不能有机会比拼一下。
府中修竹正检查卢令璩和王轼带来的各种器具。
“哪怕是与公子修好的人也要如此吗?”姜皎叹了一口气。
修竹道:“人多眼杂,务必要更加小心。”
“如此小心翼翼,总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时候,倒不如主动出击。”姜皎随手拿起暗纹花卉纹镂空斗笠碗,幽幽说道。
“公子说,行事要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我想,这是在不动如山的阶段吧,还没到时候。”修竹道。
姜皎点点头,锤了下修竹胳膊:“你好了,我也就能稍微轻松点儿了,你不知道那太乐丞太能使唤人了。”
不料一连几天,王轼依然找她一起出府,书坊酒肆,茶楼画舍,几乎要游遍长安。
“为什么太乐丞总是让我侍奉左右?”一日姜皎随王轼牵着马在寥寥无人的江畔散步,忍无可忍地问道,和一个曾经朝自己射箭的人混在一起,王轼也不觉得危险。
“那天你不是说让令璩做大,你做小,我自然要支开你,玉成令璩照之的美事。”
姜皎几乎要翻白眼,就你们高贵,只有你们的爱情值得歌颂。
她快步往前走,王轼却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道:“我喜欢你,姜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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