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当殿前侍卫上殿禀报太安郡主跪于午门之外,并上呈要求彻查当年平城之役的秦章时,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龙椅之上的昊元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刚刚左副督御史耿良忠禀报此事,殿上众臣就一改往日争辩,异常安静。
昊元只觉得荒唐,这曹曲然还真是贼心不死,临刑攀咬,所说之言自是无稽之谈。
可却不想,太安郡主竟对这等攀咬荒唐之言认了真,跪于午门外请愿。
殿上安静了片刻后,右佥都御史陈世龄率先出列,先是痛批曹曲然生前为人‘一无是处’死前‘狗急跳墙无赖攀咬’。后又涕泗横流表白太后王致之功,‘忠心为国,日月可鉴’。最后高呼,“太安郡主已被蛊惑,我主万岁可切莫被奸人迷惑!”
他如此一打头阵,王党众人立时群情激愤,“呼啦啦”一涌而上跪了大半个金銮殿,替太后和王致喊起冤来。
齐正清等人此刻却是个个闭口不言。众人早得了嘱咐,暂且静观其变,适机而动。
本来嘛,现下如何能言?如何能动?不管怎样那到底是皇上的生母亲舅。此时无凭无据,只凭一个死囚的临刑揭发就妄图推翻太后国舅?简直痴人说梦!
太安郡主毕竟是苦主,如此公然申冤只能算是关心则乱情急而迷。可他们若是如此,便是恶意中伤居心叵测。
于是,一时间朝会上只见王党众人齐声大唱独角戏。齐正清等人却一反常态没与之针锋相对。王党自己闹了一会儿,反倒口干舌燥索然无味。
先不说朝堂上那群君臣如何打着机锋。只说午门外灼华闹了这么一出,片刻便传遍了京城……
午门外,百姓越聚越多,众人皆想一睹这位传奇郡主的风采。
先是掌掴谢氏女,施布于京中百姓。又差点与王家草包公子结亲。后拒了戎狄皇子的求亲。再后来造化弄人竟与毁容的靖王二公子定亲。可哪知最后曝出了先帝赐婚圣旨,这位太安郡主原来才应该是真正的皇后凤位。真是应了那句命运多舛红颜薄命。
如今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父母竟然不是简单的战死沙场,而是被人陷害。这陷害之人又是朝中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凌家军四万将士便如此冤深似海,镇国长公主和凌大将军便如此含冤莫白。
……
“凌氏灼华今日特为战死沙场的四万凌家军将士,为父亲辽东将军凌云、母亲镇国长公主请命申冤!”灼华望着午门,声音铿锵而倔犟。
“请求皇上下旨彻查平城一役,彻查当年冤情!凌家军自雍和五年元月便已草尽粮绝,军需粮饷迟迟不发。
“戎狄不知为何竟熟知平城布防以至大破关防。我父母皆死于身边奸细之手,而这奸细细查下来皆与京中有着关联。如此种种决非偶然!
“请皇上开恩!请朝廷彻查!为含冤战死的四万将士申冤!为冤沉入海的镇国公主凌大将军昭雪!”
一席话说得让围观的百姓心中亦生出滚滚不平来。
现下已然六月入夏,太阳明晃晃悬于空中。灼华素衣荆钗,跪于泥地,久了便有些暑热难当,几络碎发湿漉漉地紧贴在额上,她却仍腰身挺直,神情坚毅。
忽然头顶一黑,只觉一个人影罩了下来。灼华眯起眼睛抬头去看,正撞进见秦昊轩幽深的黑眸中。他站在身旁低头看她,满脸的凝重,满眼的心疼。那黑色的眸子似一片清凉的夜,阵阵清风徐徐吹上心来。
此时灼华突然想起幼时陪太皇太后看的那才子佳人的戏文。原来一眼真能悠悠万年,一眼便可天涯海角。时间在这一刻停止,天地间只剩下眼中的彼此……
“别怕!”昊轩轻轻说道,冲着她微微一笑,满是温柔。随后转身一撩袍襟,伏身便跪到了灼华身旁,开口高声诵道:
“臣秦昊轩与已聘未婚之妻凌氏灼华,今日特为战死沙场的四万凌家军将士,为镇国大长公主、辽东将军凌云请命申冤!请求皇上下旨彻查平城一役,彻查当年冤情!为含冤战死的四万将士申冤!为冤沉入海的凌大将军镇国长公主昭雪!”
灼华突然鼻子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可嘴角却挑出一抹笑来。
她自小便已然习惯了独自负重前行,习惯了隐忍,习惯了直面生死。而今日,却有一个人对她说,“别怕”……
这个傻子!他可知自己选了怎样一条路?
这个傻子!他竟不在乎自己选了怎样一条路……
站在不远处的三姑瞬间湿了眼眶。在最好的年华里遇到一个敢为你与天下为敌的少年……
还好,自己求而不得的,郡主却终可以遇到……
此时唯有敏毓心中担忧不已。她转头去看身旁的羽寒,却见他正阴沉着脸,一动不动地望向场内并肩而跪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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