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彻底放了心,忍不住又欢笑了起来。昊轩低头看了看她,虽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极生气才是,可即便紧抿双唇极力克制,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扬了起来。
一路飞奔进城,昊轩于一处前官署停马。想来此处便是卫所,他平日在前衙与众将议事,晚上宿于后宅。
秦昊轩翻身跳下马来。灼华刚想下马,却忽又被一双手拦腰抱起,紧接着那双手臂一旋,她便整个人落进了昊轩的怀中。昊轩抱着灼华,如同捧着一个易碎的珍宝,虽疾步走向后宅,却又小心翼翼步步稳健。
“快去把张郎中叫来!”昊轩冲着官署内的差役喊道,眉头自始就未松开。几步来到内宅的卧房,将灼华安顿到了床上。
“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受伤。”见他这般如临大敌,灼华简直哭笑不得。
昊轩却沉着脸,垂眸避开了灼华的目光,只默默坐到床边一言不发。
这人!灼华哑然失笑,看他这样,想必真的气极了。
郎中很快来了,是个顺发皆白的瘦小老头。作为一个长年与断肢残臂伤口腐肉打交道的资深随军郎中,他干的最多的便是剜肉去腐、缝皮接骨,也是经过大风大浪见过大场面的。
可此刻一进门来,被秦昊轩那么抬眼淡淡一扫,当即还是觉的后背一寒,浑身不自觉地抖了一抖。
啧啧啧……这位杀神今日似乎心情不佳,比平时又可怕上百倍。看那表情,仿佛他就是个冲天炮仗,一句话说不好便立时炸你个飞灰烟灭。
张郎中赶忙稳了稳心神,打起十二分精神,万分慎重地伸出三根手指,给上官的夫人诊脉。诊完了右手诊左手,待灼华的两只手被来回覆帕子折腾了四五回后,他方才谨慎地转头看向秦昊轩:“夫人……除了心火盛些身乏体弱外,似乎……并无什么大碍。”
“并无大碍?”昊轩眉头猛然一皱,“并无大碍她会吐血?”
吐,吐血?小老头又是一哆嗦,在上官那深切表示想要吃人的目光下又颤巍巍地伸出手来,准备再诊个五六遍脉。
这边灼华却实在看不下去了,忙笑着解围道:“确实无碍。之前不过乍听将军受伤,一时急火攻心便吐了口血。那口血原是郁结在胸,吐出来也就好了。并且当时立即吃了‘保心丹’护脉平气,故而确是已经无碍了。”
“保,保心丹?”未等秦昊轩开口,那张郎中倒兴奋地腾地站起来,两眼放光看向灼华,“夫人说得可是生九堂的独家秘药保心丹?”
“正是。”
“哎呀呀,那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呀!除了生九堂,至今还无人知晓其中配方。更别说制出来了。只是不知……不知老朽可否有幸一观?”
灼华笑道:“这药现下在我的女官身上。待我让她送给先生两粒便是。只是先生心中要有个准备。那药的名气既然如此之大,却又至今无人能仿制。且生九堂虽然视它为镇店之宝,却也不过向价高者随意售卖,就说明他们并不怕众人去仿他的药。其中必是有无数高手试过,但皆参不透关窍。先生拿去是拿去,却切莫要钻了牛角尖,否则反就不好了。”
张郎中一听灼华竟要送他两粒,立时大喜,赶忙站起身来一揖到底,口中碎碎念道:“老朽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夫人放心,老朽只私下琢磨那药,绝不会误了军中的正事。”
张郎中此时心中的喜悦之情已断然压倒了对一旁黑脸上司的敬畏。哎呀呀,这位夫人真是大手笔呀!想那护心丹虽并不限卖,可一粒却价值百金。他一个小小军医就是攒一辈子的钱也买不了一粒。可如今这位长官夫人竟然一出手便送他两粒!真真是个大气磅礴的女子!
“咳咳……”一旁的秦昊轩此刻简直黑云压顶,脸阴得快滴出水来,以拳抵唇咳了两声,抬眼看向张大夫,目光中无声地飞出数把刀子。
小老头儿只觉得后脊梁一凉,刹时头发根都立了起来,忙又草草向二人拜了两拜:“既然夫人无碍,那小老儿就先告辞了。”说完也不待上官发话,忙拎起药箱抱着脑袋跌跌撞撞地夺路而逃。
刚刚他得意忘形了,简直忘形得厉害,差点就忘了他们那位上官是专门切人脑袋的。
碍眼的走了,屋里就剩下灼华和昊轩两人。灼华刚要开口,却哪知身边这头倔驴一尥蹄子……啊,不是!一甩战袍,起身去了外间,坐到书案后面像模像样地捧起兵书,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认真相面。
灼华扶额,看来今儿这事儿不能善了,自己这趟到底触了他的逆鳞。她抬眼看了看书案后面装模作样半天,书却未翻一页的昊轩,低头抿嘴一笑,随后也不理他,起身走出门去。
寒冬腊月,屋内虽生了两个火盆,可秦昊轩在灼华出门的那一刻,还是顿时感到浑身一寒如坠冰窟。
他扔下手中的书,抬眼看了看门口,见那门真的就被灼华从外面“哐当”一声给阖上了,心中顿时委屈无限,原本就紧抿的薄唇此时垂下了嘴角,几乎瘪成了一个要哭的状态。
不过秦大将军当然是不会哭的,他唯紧锁了眉头,独自坐在书案后面运气。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灼华似乎去了很长时间。秦昊轩的情绪也慢慢从委屈过渡到了担心。
灼华去哪了?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该不会出府了吧?不不不,她人生地不熟的,出府干什么?可是,若真出府了呢?今日虽然大败回鹘,但仍有残敌,城内说不得还有回鹘的奸细未撤,若被灼华遇上……
秦昊轩猛然站起身来,浑身的血液几乎快要凝固了,他抬腿就要向门口奔去。
谁知,门此时却“吱扭”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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