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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僧下了马,和众人一起进宫。唐僧把龙马和经担,还有行者、八戒、沙僧,都留在玉阶下面。太宗传旨:“御弟上殿。”赐了座位,唐僧又谢恩坐下,让人把经卷抬上来。行者他们拿出来,近侍官传上去。太宗又问:“有多少卷经书?是啷个取来的?”三藏说:“臣僧到了灵山,拜见佛祖,承蒙阿傩、伽叶二位尊者先带到珍楼里赐斋饭,然后到宝阁传经。那两位尊者索要东西,因为我们没准备,没给他们,他们就把经给我们了。我们谢了佛祖的恩往东走,突然被妖风把经抢走了,幸好小徒有些神通,把经抢回来了,但是经都被扔得到处都是。打开一看,全是没字的空白本子。我们很吃惊,又回去求佛祖,佛祖说:‘这经完成的时候,有比丘圣僧下山到舍卫国赵长者家念了一遍,保佑他家活着的人平安,死了的人超脱,只拿了他三斗三升米粒黄金,我还觉得卖便宜了,怕以后子孙没钱用。’我们晓得二位尊者索要东西,佛祖也晓得,只好把皇上钦赐的紫金钵盂送给他们,才传了有字的真经。这经有三十五部,从各部里面选了几卷传来,总共五千零四十八卷,这个数刚好是一藏。”太宗更高兴了,说:“光禄寺摆宴,开东阁酬谢。”突然看到他三个徒弟站在台阶下,容貌奇特,就问:“高徒真的是外国人吗?”长老跪下说:“大徒弟姓孙,法名悟空,臣又叫他孙行者。他本来是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人,因为五百年前大闹天宫,被佛祖压在西番两界山的石匣子里,承蒙观音菩萨劝他向善,他愿意皈依,是臣到那儿把他救出来的,一路上多亏他保护。二徒弟姓猪,法名悟能,臣又叫他猪八戒。他本来是福陵山云栈洞人,在乌斯藏高老庄作怪,也是承蒙菩萨劝善,多亏行者收了他,一路上挑担很得力,过河也有功劳。三徒弟姓沙,法名悟净,臣又叫他沙和尚。他本来在流沙河作怪,也承蒙菩萨劝善,信了佛教。那匹马不是主公您赐的。”太宗说:“毛色一样,啷个不是呢?”三藏说:“臣在蛇盘山鹰愁涧过河的时候,原来的马被这匹马吞了,多亏行者请菩萨问这匹马的来历,原来是西海龙王的儿子,因为有罪,也承蒙菩萨解救,让他给臣当脚力。当时变成和原来那匹马一样,毛色相同。幸亏他翻山越岭,走那些崎岖的路,去的时候我骑着,回来的时候驮经,也全靠他的力气。”太宗听了,不停地称赞,又问:“到西方那么远,到底路程有多远?”三藏说:“总的按菩萨说的,有十万八千里远。路上没记数,只晓得过了十四个年头。天天都是山,天天都是岭,遇到的林子不小,遇到的水又宽又大。还经过几个国家,都有通关的印信。”然后喊:“徒弟,把通关文牒拿上来,交给主公。”当时就递上去了。太宗看了,是贞观十三年九月十三日前发的。太宗笑着说:“辛苦走了这么久,现在已经是贞观二十七年了。”牒文上有宝象国印、乌鸡国印、车迟国印、西梁女国印、祭赛国印、朱紫国印、狮驼国印、比丘国印、灭法国印,还有凤仙郡印、玉华州印、金平府印。太宗看完,收起来了。

早有当驾官来请他们去赴宴,太宗就下殿拉着唐僧的手走,又问:“高徒懂礼貌不?”三藏说:“小徒都是山村野外的妖怪出身,不晓得中华圣朝的礼仪,希望主公恕罪。”太宗笑着说:“不怪他们,不怪他们,都一起到东阁赴宴。”三藏又谢了恩,招呼三个徒弟,都到阁内看。真的是中华大国,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你看嘛:

“门上挂着彩绣,地上铺着红毡。异香浓郁,稀奇的菜品新鲜得很。琥珀杯,玻璃盏,镶金又点翠;黄金盘,白玉碗,嵌着锦花缠着图案。把蔓菁煮得烂熟,用糖浇在香芋上。蘑菇又甜又美,海菜清爽奇特。好几次加了姜辣笋,好几次上了蜜调葵。面筋和椿树叶,木耳和豆腐皮。石花仙菜,蕨粉干薇。花椒煮萝卜,芥末拌瓜丝。几盘素菜还可以,几种稀奇的水果是最好的。核桃柿饼,龙眼荔枝。宣州的茧栗、山东的枣,江南的银杏、兔头梨。榛子、松子、莲子、葡萄大,榧子、瓜仁、菱米都齐全。橄榄、林檎,苹婆、沙果。慈菇、嫩藕,脆李、杨梅。啥都有,一件不少。还有些蒸酥蜜食和佳肴,更有美酒香茶和稀奇的东西。说不完的各种美味佳肴都是上品,果然是中华大国和西方不同。”

师徒四人与文武百官都在左右伺候,太宗皇帝还是坐在正中间,歌舞弹唱,整齐又严肃,就这样快乐地过了一天。就像这样:

“君王的盛会比得上唐尧虞舜,取到真经福气多。

千古流传千古昌盛,佛光普照帝王家。”

当天晚上,谢恩宴结束。太宗回宫,官员们回宅,唐僧他们回到洪福寺,只见寺里的和尚磕头迎接。刚进山门,和尚们就说:“师父,这些树头今天早上突然都朝东了。我们记得师父的话,就出城来接,果然回来了!”长老高兴得很,就进了方丈。这个时候八戒也不喊着要茶饭,也不闹了,行者、沙僧也都很稳重。因为都修成正果了,自然就安静了。当晚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太宗上朝,对大臣们说:“朕想到御弟的功劳,非常大,没办法酬谢。一夜没睡着,想出几句俗话,权当表示谢意,只是还没写出来。”然后喊:“中书官来,朕念给你,你一一写下来。”内容是:

“听说天地有象,覆盖承载孕育生命;四季没有形状,悄悄用寒暑变化万物。所以看天察地,愚蠢的人都晓得一些;明白阴阳,贤哲也很少能完全搞清楚。但是天地包含阴阳,容易识别,是因为有象;阴阳在天地之间,难搞清楚,是因为无形。所以晓得象明显就能证明,就算蠢人也不迷惑;形状隐藏看不到,就算聪明人也会迷糊。何况佛道崇尚虚空,利用幽静控制寂静。广泛救济万物,掌管十方世界。施展威力神灵无比,施展神力无处不及;大可以充满宇宙,小可以细到毫厘。没有生灭,经历千劫永远存在;若隐若现,带来百福长久至今。奇妙的佛道凝聚玄妙,遵循它不知道边界;佛法流传寂静,汲取它不知道源头。所以晓得那些愚蠢平凡的人,见识短浅庸俗鄙陋,接触佛道的旨意,能不疑惑吗?然而佛教兴起,在西方。在汉庭显灵托梦,光照东土施予慈悲。古代佛分身分迹的时候,话没传开就感化众人;在常见常隐的时代,百姓敬仰佛德知道遵守。到了隐藏身形回归真体,超越时代变迁,金色面容隐藏光彩,不再照耀三千世界的光;美丽佛像画图展开,凭空呈现四八之相。于是微妙的言论广泛传播,从三途拯救禽类;遗留的教诲传到远方,在十地引导众生。佛有经,能分大乘小乘,还有法,能传正邪之术。我们的玄奘法师,是佛门的领袖。小时候就聪明敏捷,早就领悟三空的功夫;长大后神清气爽,先具备四忍的品行。松风水月,都比不上他的清华;仙露明珠,哪能比他的明朗润泽!所以他智慧通达没有拖累,神奇能测未成形的东西。超越六尘脱颖而出,千古留芳。凝心于内心境界,悲叹正法衰落;用心于佛门,感慨深奥经文的错误。想要整理条理,扩充以前的见闻;截断伪法延续真法,启发后来的学者。所以向往净土,到西域求法。冒着危险远行,拄着拐杖独自出征。早上积雪飞舞,途中迷失道路;傍晚飞沙扬起,天外迷住天空。万里山川,拨开烟霞前进;百个寒暑,踩着霜雨前行。确实责任重大但不怕辛苦,追求深远想要达成。在西方周游十四年。走遍异国,寻求正教。双林八水,品味风景;鹿苑鹫峰,瞻仰奇异。从先圣那里接受至理名言,从上贤那里接受真正的教法。探究奇妙的法门,精通深奥的佛业。三乘六律的道理,在心里奔驰;一藏百箱的经文,在口中如波涛。从所经过的无数国家中,求取的经文有定数。总共得到大乘重要经文,三十五部,五千零四十八卷,翻译后在中华传播,宣扬伟大的事业。把慈云从西方引来,把法雨注在东边。圣教残缺又完整了,苍生有罪又得福了。熄灭火宅的干焰,一起救出迷途之人;照亮金水的昏波,一起到达彼岸。所以晓得恶因造业就坠落,善因结缘就上升。上升坠落的原因,都是人自己造成的。就像桂花生在高岭,有云雾才能让花绽放;莲花生在绿波中,飞尘不能污染它的叶子。不是莲花本性自洁、桂树本质贞正,是因为它们依附的高,小事物不能连累;所凭借的干净,污浊的东西不能沾染。草木没有知觉,都要靠善成就善,何况人有见识,难道不因为吉庆而成吉庆?希望真经传播,和日月一样无穷;大福远播,和天地一样永远广大!”

写完后,马上就召见圣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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