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鼓天明,雄鸡三唱。
徐量吃了屉油汪汪的羊肉包子,一碗小米粥溜溜缝,拾掇好包袱,直奔蛇盘山。
看山跑死马,眼瞅着山在眼前,可跑起来,大几十里,出一身热汗。
蛇盘山,深山老林,山山相连。里头灵芝、人参、野药可多,不少采参客挖参寻宝。
这山邪性,邪物多,邪乎事也多,咱拣一小段儿说您听听。
说是三四十年前,山脚下有一户捕蛇人,蛇羹蛇菜,顿顿不落下。
连吃十年,大年三十那晚,儿子被蛇咬死啦。
老猎户上山杀了几百条蛇,还不解恨,放一把火,把山烧啦,烧焦多少多少山蛇。
回了家,全家一夜疯魔,手脚没啦,却还不死,像蛇般蠕动着爬。
门口一堆烧焦的死蛇,一家子跪地上,头梆梆的磕,跟捣蒜似的,人活活磕死啦。
事后人都说杀蛇太多,触怒山里蛇神,遭了报应。
徐量进了山口,左右两株树,一株是枣树,另一株也是枣树。
他晃荡半天,这山太大,东一脚西一步,无头苍蝇摸不着路。
蛇可不少,走几步遇条蛇。蛇缠腰在身,他不敢杀,背着雄黄酒,又有驱蛇术,倒没蛇来找茬。
他这一琢磨,引蛇术招来条老山蛇,蛇语问路。
一条五步蛇,几十年老光棍。
以前倒有窝蛇子蛇孙,后来咬了口采参客,人仓皇倒退百步,这蛇死了九族。
人老精,蛇老灵,这山这路,老蛇门清。
徐量一番蛇语,问它金蛇老窝。金蛇搁蛇盘山算山大王,这老山蛇哪敢应声,半字不答。
徐量照头一大比兜,老蛇眼冒金星,就不松口。
打一棍给颗甜枣,徐量包袱里翻颗蛇丸,丢老蛇眼前。
“这蛇丸吃嘴里,俩月味儿不散。哪条母蛇闻着味,争着往你身上缠。快说,快说!”
老山蛇嗤之以鼻:“你当蛇和你们人一样,见财眼开,见色忘本?一颗破蛇丸就想收买我?痴心妄想……两颗中不?”
徐量给它一脑瓜崩,又甩一颗蛇丸。
山路山道,金蛇老窝,老山蛇和盘托出。
山里蛇多,山路蜿蜒百转,徐量照着蛇指的路,步履匆匆,飒沓如流星。
走一炷香,一抬头,嗬!跟前有间野店。
徐量直纳闷,这深山老林的,咋有人把店儿开到这啦?
店里老叟拉客,烫了壶酒,弄碟小菜,拽徐量进屋。
“客官莫奇,老汉家住山下,这山里有些采参客,开间小店,挣俩歇脚过路钱。”
徐量也有些乏,打算歇歇脚,顺带问问路,别那老山蛇瞎指路。
徐量说了来意,问那金蛇老窝,老叟一愣,嘴发紫,眼煞白,支支吾吾。
店里就俩人,老叟跟老妇。里头一阵鼓捣,山禽野味下了锅。
一盏茶的功夫,菜在盘里,汤在碗内,端上来啦。
徐量拿起筷子,夹块肉,朝嘴里放。这一闻,愣住啦。
“店家,这肉丸,咋是凉的?”
老叟笑道:“头道菜,出锅早些,放凉了。”
徐量又拨筷子:“这鱼,咋也凉了?”
老叟干笑:“凉菜凉菜,清凉去火。”
“啥豆腐,咋带血?”
“血豆腐,荤搭素。”
“这啥子汤,怎也冷凉?”
“天干物燥,冷凉顺口。”
一桌子菜,都冷凉,没点热乎气儿。连这屋也清冷刺骨,阴宅一般。
徐量接过最后一道菜,手碰下他腕子,有句话,憋住啦。
这人手,也冷凉,死人凉!
徐量面不改色,手拿筷子,干扒拉,不动嘴。
老叟俩口子催得紧:“快吃!快吃!”
徐量腿一蜷,眼一转道:“店家,俺家里兄弟四个。仨兄长去年今日上山采参,不幸丧命蛇口,俺想拜祭众兄一番。烦请店家再弄仨菜,分放屋外东、西、北三角,在下飨食亡兄,可好?”
老叟老妇对个脸,眼珠子骨碌转:“你先吃着,我俩去弄,麻利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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