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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去,小巷弯曲幽深,大街上的烦嚣与炎热渐行渐远。走进房间里,炎热又立马如洪水猛兽,将身躯完全浸泡。风扇开最大档,没有用,火焰山跑出来的风呵。余秋水拧开一瓶冰冻果粒橙,倒了杯给陈虹儿,她一气喝下去,鼻尖顿时冒出一片细细汗珠。

余秋水提起两桶水走向楼顶,陈虹儿跟着,见他将水倒在楼顶上,不知他要做什么,待他下去又提了两桶上来倒了,忍不住问:“你要冲洗楼顶吗?”余秋水笑笑,回到房里才道:“你不觉得凉快了一点吗?”陈虹儿摇头道:“没有呵。”余秋水双手一摊:“那我这人工雨是白降了。”陈虹儿才明白他这是降温。在去接她前,余秋水倒了两次水,地板也拖了两次,他知道,现在才八点多,就是倒再多的水,哪里又能凉得下来,这房子不到十二点是凉不下来的。

陈虹儿望着余秋水,望着这间狭小而炎热的房子,脑海里想像着,在三四十度的夏天夜晚,余秋水就像冬眠中的虫子,蛰伏在这里写他的小说,蚊叮虫咬,挥汗如雨……陈虹儿呆呆地出神,不知道自己眼睛已然湿透。余秋水瞧见陈虹儿样子,知她在想什么,嘴上大声笑道:“我这房子是热了点,可是眼睛也会出汗么?我还真是头一次看到。”一边递了纸巾到她面前,“快把你眼里的汗水擦去吧。”陈虹儿脸红红地接了。

余秋水道:“我这房子还算漂亮吧?”

一个房间、一个厨房、一个厕所,加起来不会超过25平方。家徒四壁,无妆无粉,却很干净。房间角落的一边摆着张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靠门口的一面墙壁,吊着幅国画,远山黛,云绕雾飘,瀑布三千尺。桌子上一台电脑,一叠稿纸,一支笔,一杯矿泉水瓶割开用水养着的青青藤蔓。看上去确也是相当整洁、淡雅,说漂亮嘛自然谈不上,何况又是这样的热。

“你再看看我的无敌园景。”余秋水将她领到阳台,眼前所见景致,倒真的教陈虹儿惊诧了。阳台上几盆花草,浇水不久,叶儿青翠,花儿绚烂,鲜艳欲滴。楼下更是树木葱郁、婆娑,屋前一棵,屋后一棵。一盆盆花草,圈围在一起,这一处,那一处,昆虫鸣叫声此起彼伏……简直一小公园了。在闹市深处,这样的景致实是令人惊喜。可是,树木不够高大,无法替房子遮挡阳光的暴晒,也没有风。

陈虹儿手指轻轻抚摸着花儿叶子,道:“你这无敌园景看上去真的很美,可还是很热,一点风都没有。”余秋水笑道:“炎热还没到点下班,而风,上班的时间也没到。”陈虹儿也便笑了。余秋水道:“这炎热日子,一年里头也就几个月。再说,这可锻炼人了,我身体比在学校那会不知强壮了多少倍,一年都没感冒一次。我想,我就是去非洲工作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陈虹儿大声道:“你这里我也好喜欢。”余秋水望着她:“真的吗?不热啦?”陈虹儿目光迎着道:“我喜欢,是因为你在这里!”她这话说得很用力,手指不经意把一片叶儿都拧了下来,听得花盆里花儿在喊:姐,好痛呀。

余秋水慌忙走进房去替她倒水,陈虹儿格格笑起来。余秋水倒了果粒橙出来递给她,道:“我这房子实在是太热了,再鲜嫩的花,也会以光速枯萎,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陈虹儿喝着果粒橙,甜甜地点头。

陈虹儿随着余秋水一路走去,来到珠江河边,沿江北堤。这里是广州极少见的靠着河边,并栽满柳树的地方。

广州这地方,柳树很少,放眼望去,皆枝叶婆娑大树,炎热夏季,人走在树下,也浸浸的凉,却少了许多少女般的婀娜与温柔。余秋水常想,这城市的女人,与它所栽种的树木,是不是大有关联呢?便如这广州,温柔的本土靓女难能一见,处处细柳飘荡的苏杭,街上的女子随便拉一个,温柔都软到掰不开。

在余秋水心目中,竹丝街和竹丝湖固然是他最喜爱的地方,若论诗情画意,却是这沿江北堤。这里大片草坪树木,街道上的喧闹声依稀不闻,昆虫鸣叫,此起彼伏;风伴着水汽从江面吹来,润润的,凉凉的;杨柳依依,枝条飘拂,如恋人温柔的发丝,醉人心扉;波光粼粼,街灯倒影水中,像是在这珠江里撒了一河星星。余秋水烦闷、忧伤或喜悦时,如时间允许,他会来这里,一个人静静地待至夜深。美中不足的是这里柳树偏少,西湖上那种柳絮如烟的景象看不到,冬天它是衰败的,春天变青了,夏天更绿,白白的如绵似云如雾似烟的柳絮,一年到头从未有过。但这里是广州,你能奢望它跟杭州一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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