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红枫满地,明亮的阳光在庄园里轻舞,飞鸟一阵又一阵地掠过修剪精美的应季花圃,几只梅花鹿从密林中踱出,埋头在喷泉中汲水。寂静中,仿佛只能听到轻柔的海浪声,猫咪蜷着柔软的身体,在用枫叶堆的小窝里伴着浪潮声沉眠。
这是一个美得像童话世界的庄园,然而此刻却并没有人欣赏美景。
一个修女打扮的中年女人诚惶诚恐地引着男人前往一座洛可可式的建筑,她小碎步地行进着,嘴中汇报不停:“……理科班今天的课程是随机微分方程最后一节课,艺术班正在海岸边写生……”
男人翻看着成绩单,声音威严:“理科班的课表重排,有些课不需要上三节以上,你们在浪费时间。”
“是,是……”
“带我去A1班,今天轮到他们上课。”
修女连连点头:“他们早就在想您了,您今天的光临是他们最好的礼物。”
话音落下,他们停在一个房间前,透过宽敞的窗户可以看见里面有十余个最多只有6岁的幼童,他们正聚精会神地坐在课桌前计算方程式。
讲台上,当代最杰出的数学家之一的老人家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看来,随机微分方程最后一节课已经是在自习了。”男人推开门,看着一群惊喜抬头的小孩,笑着道“那么,我们的课提前开始吧。”
孩子们尖叫着涌上去,争先恐后往男人身上扑。
“父亲!”“爸爸!”“爹地我好想你!”“爸爸我想上你的课……”
老人家猛地被惊醒,看着男人瑟瑟发抖:“教席,我,我没偷懒……”
男人抚摸着孩子们的头,并没有看他,只是道:“当然,是他们早就掌握了。我会和教研组沟通,让他们重新拟定课表。”
说完,他牵起身边一个孩子的手,缓缓往花园走去:“难得天气这么好,就去外面上课吧。”
寻望小小的手被他包裹在掌心里,他努力抬起头,试图与高大的“父亲”对视,可惜他很少会低头看每个孩子的眼睛。
他的孩子太多了。
他们来到小小的花园。岛上有很多花园,每个都拥有不一样的主题,而这一座放置了许多动物雕像的,被称为“围栏”。
“我知道,你们在期待今天的礼物。不过在接收礼物之前,我也想和大家聊聊天。”男人坐在像王座的石椅上,孩子们围绕在他脚边,坐在草地上,如幼鸟般殷切地看着他。
“你们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听到过‘污秽’的词语?有没有人做出过软弱的行为?”他温声问道。
小孩们面面相觑,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Papa,我听一个修女说过她想妈妈!”一个金发小孩嚷嚷“明明您都说过,‘真理岛’上不允许血缘的干扰。他们对血缘的盲从太令人恶心了。”
男人笑起来:“这就是我所说的,普通人的软弱。他们把血缘上的父母奉为上帝,只要有亲缘关系,他们就像麻雀一样挤成一窝,互相伤害,互相掠夺,不死不休。但是,请原谅他们吧,孩子们,他们是进化程度远远落后于我们的猪猡,只能依照着自古以来的行为模式生存,没有人能令他们走出这个怪圈。”
“我可不想像您这么仁慈,我想告诉她,她应该亲手杀了妈妈,这样她就没有任何弱点了。”
“现在你不能这么做,因为你还没有掌握权力,你的学识还不足以让她对你言听计从。”男人垂目看着他“今后,你会有机会修正你身边的一切,只要你听懂我说的每一个字,执行我说的每一句话。”
金发小孩深深低下头,在地上虔诚地行了一个匍匐礼:“我永远听从您的教诲,papa。”
他刚说完,另一个小孩也迫不及待开口道:“父亲,我们昨天上了第一节礼仪课。老师说要对朋友友善。可我们……不是不应该拥有朋友吗?”
男人的笑容一丝不变,就如他始终不变的威严声音:“我相信只是老师将朋友的定义放在了第二节课。普通人的朋友,是一种怪物,而我们的朋友,是一种资源。等你们通过我的考核,走向外面的世界,你们会拥有数不尽的‘朋友’,他们崇拜你们,渴望你们,把你们的话语奉为圭臬。因为你们掌控他们的情绪,左右他们的行为,让他们的一生都为你而活。到时就算死,他们也不会愿意离开你们——为什么?因为广阔的大地上,只有你们,才有资格驾驭这些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所谓‘人生的意义’的虫蚁。”
“虫蚁总幻想自己的人生具有意义,”小孩点点头,稚嫩的脸上浮现出讽刺的笑容“那些天真的想法真是令人作呕。”
“只有在真理岛,才能为你们提供顶尖的教育。这些教育也不过是隔绝了幻想主义,空中楼阁,却已经是独树一帜。世俗总希望把你们放进白痴堆里,和他们玩玩跳绳,背诵乘法表,没人在乎过你们的未来。”男人长叹一声“如果你们没来真理岛,而是在白痴堆里和还数不清数的孩子交朋友,想想吧,那些世俗意义上的朋友……”
好几个小孩不由露出了反胃的表情。
“好了,闲聊时间结束,”男人笑着站起来,拍了拍手,过了几分钟,数个蒙面人推着一个巨大的笼子走进围栏。
那是一头威猛的雄狮。
它显然正怒意勃发,健壮的身体不断冲撞着铁栏,嚎叫声直冲云霄。而它的嘴里甚至还在滴血,看起来是刚进完食。
小孩们高兴地看着它,脸上没有一丝惧意,甚至带着某种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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