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刚落,许捕头一下子直起身来,正襟危坐,捂着嘴咳了好几声,一双眼珠子小心翼翼地朝着左右来回看了好几个来回。
见四下无人,他这才小声说道:“我的小祖宗啊,这话可不兴说啊,要是别人听了去,指不定你姐夫这身皮就被扒了去!迎来送往的都是礼数,哪有什么越矩一说,如今这世道,礼多人不怪嘛!衙里老爷们拍板决定的事情,我们这些人做就是了,可千万别问那么多。”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便是,瞧姐夫你紧张的都冒汗了!”青衫书生抿了一口茶水。
他这个姐夫明明长得粗犷,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粗枝大叶的莽夫,可心思细腻,行事却比谁都小心,就是成家之后胆子变小了一些。
不过这不是坏事!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许捕头那股紧张劲儿一泄,身子骨一下子松了下来,抓起了茶壶,边倒边灌了好几碗。
“姐夫行事何须这般惧怕?我姐弟两人三岁失恃,五岁失祜,举目无亲,平日里如若不是许叔许婶帮衬,又哪能活得到今日?如今我已入门随师修行,时日虽短,前后不过五年光景,道行自是算不得精深,可在这魏国地界也能说得上话。如今你我李许两家已成姻亲,小弟我又怎能不拉姐夫一把?”
言语间,青衫书生似回忆起往事,面露唏嘘之色。
“小弟倒也不必如此,自打你随师入山,拜进仙门修行,姐夫与你姐两人,州府上面早已是挂了号,莫说在这清河县了,就算往上的永安郡,还是青州府,没人会为难我这小小的捕快。在这县里,那几位老爷看在你面子上也敬重我三分,日子过得不差,逍遥得很!”
“可要是往上去,占了别人的位置,堵了他人的路,事情可就说不准。姐夫也就只会些武艺,放在江湖上充其量也就个二流货色,可帮不上你什么忙,只望着别给你添乱,那就漫天神佛保佑了!”
许捕头边说边给自己这个小舅子倒茶。
一县之中,通常设有知县一员,掌全县上下政令;县丞一员,协理知县,兼掌粮司、征税等事;主簿一员,掌管户籍、巡捕。
这三者是入品级,实打实有官身。
此外还有未入流的佐杂官,诸如典史、税课、教谕、训导、驿丞。
另有三班六房、阴阳训术、医学训科、僧会司、道会司、急递铺等司职,各执其事。
许捕头就是那三班之一‘壮班’的捕头。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姐夫有事的话,莫客气!”青衫书生颇为无奈地摇了下头。
这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人也不好强求什么!
“如若碰到了什么急事,自会差人寄信给你。”许捕头说道。
闻言,青衫书生轻点了下头,而后转头朝着城门处看去,有衙役驱赶着乞丐,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些是缺胳膊少腿。
见此情景,他眉头微皱:“你们把这些乞儿都赶出了城,这些也不是什么江洋大盗,为非作歹的人。要是几日进不了城,讨不到吃的,怕是会挨不住。”
“如之奈何?这年头能冻死饿死的,向来都是心善的人。只是他们会脏了老爷们的眼,这就是天大的过错了!小弟你也别多事了,这世道不平之事海了去,你管得了今日,管不了明儿。”许捕头轻叹,声音细不可闻,生怕他人听了去。
说着,他转头笑道:“你进山修道了好些年头了,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不回去看看你姐?这些年要不是你时常寄信回来,她还以为在山里喂了豺狼虎豹。这次回去一趟,顺便也看看你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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