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蒋家护卫的第二条棍子砸下,将少年身躯震得颤栗。
轰的一声。
第三道攻势落下,原本锄田的耙子轰砸,锋利的尖齿直接将少年背部的衣衫割裂,扣进他的血肉,溅出大片鲜血。
更多的武器不间断的砸下,或是洗衣的木棒,或是挖地的锄头,又或是家中寻常的桌椅……
施行者大多是曾经极为关照云涯的人。
这让他的气有些散了。
“神明啊!我们已经将亵神者惩处,请你不要再降下责罚。”
“天晴之时我们就将他祭与大神,还望谅解。”
“我们已经将您最痛恨的人抓捕,还望您看到。”
大雨之间,小镇上的老者从地上舀起一团又一团血水洒向天空,想要以这种方式乞求那位不知名神仙的谅解。
漆黑的穹顶电闪雷鸣,狂风疯了般地呼啸;
但这些剧烈的声音都掩盖不住朝圣者的祈祷,乞求神明谅解的话语压盖了一切,随着成千上万道棍棒轰砸,落在云涯心头……
就在一柄屠刀将要落下,将忤逆神明的少年斩首的时候。
那个趴在地上,衣衫被撕碎,血肉尽皆破烂的少年,他的瞳孔突然闪过一抹电光,一阵阵狂风开始呼啸,撕心裂肺的喝喊在众人耳畔蓦然响起。
哗啦啦的响声不断,气息激荡间,少年周遭所有的凶器全部被弹开,随着雷雨掉在土地上。
云涯缓慢从地上爬起,一手死攥着腰间的玉蝉,另一手紧握着油纸伞,带着血的泥土顺着雨水在他的脸颊上流淌,惊雷闪烁间映出他眼底的凶光;
少年猛地踏出一步就让前方那群汉子的脚步错乱。
但他没有前行,只是冷冷地定在原地,毫无感情的眼睛在黑夜里环视……
“亵神者入魔了,赶快杀了他!”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突然发出声响。
这是王老太爷,镇子上最德高望重的人,被许多人尊敬的存在,但此刻他的表情却变得异常惊恐,双瞳里映出一个大恐怖。
颤巍巍的手指抬起,嘶哑的嗓音传出。
曾经最懂事的少年被指控为魔鬼。
“我说……”
就在一些年轻人听从了老者的命令,将地上的武器重新举过头顶,将要降妖除魔之际,沙哑中带着平静的嗓音传出。
云涯噗的一声将手中油纸伞撑开,看向那几个将武器高举过头顶,却迟迟不敢动手的人,道:“神,在你们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咚、咚、咚的声音响起,被这样一问,所有人的心不知为何都猛地跳了起来,一下一下地震动。
“是我们所有人的信仰,是世人心中最崇高的火焰,是可以化解贪嗔痴,保佑每一个生灵的存在。”
王老太爷开口了,语气很虔诚,结果却没有带来多少回应。
“呵~”
“哈哈哈哈哈——”
面对这样的回答,云涯突然笑了,在雨夜中畅快的大笑,额顶的鲜血流进他的嘴角,身体上血垢与衣物的粘结在风中飘摇。
曾经被所有人视为教条、无不认同的话语在这一刻竟显得如此滑稽。
“那不过就是个工具,新神也好,降下天罚的神仙也罢,都只是能给你们带来富足和利益的工具。”
云涯道出了所有人心头的想法,小镇上的所有人,他们之所以无比尊崇神仙都是因为神仙的赏赐可以让他们翻身、富足,得到真正的利益。
这也是为什么今夜有这么多人围捕云涯,他们根本不知道是哪个神仙降下天罚,更不明白事情的根由,甚至不清楚将云涯抓获后应该怎样向那位神仙领赏……
但他们依旧随着众人大动干戈,高举大义,冠冕堂皇地抓捕亵神者,为的就是那一点希望,神仙意外看到后降下赏赐的希望。
“想不到你这个魔头为了逃命会说出如此话语!”王老太爷双指指向云涯,满脸皆是愤懑。
“你别不服气,我们抓你并没有私心,只是为了平息神明的怒火,以防连累整个小镇。”另一名中年汉子开口,他是老者的孩子。
“笑话!”云涯厉声呵斥,“你既没有包庇我,也不是我的同谋,更没有任何亲属关系,哪个正常神仙会行株连之事?!”
眼看着那个汉子说不出话,云涯再度开口。
“你的邻居得罪恶霸后逃走,难道你就得成为替死鬼吗?”
“啊!?”
“说话呀!”
此话一出,就是一群在杂乱中不断谴责的百姓也沉默了,面色皆有些不自然,只能以复杂的目光看向这个在雨中癫狂的少年。
“你……!”
眼看自己这方陷入了颓势,王老太爷当即开口,“神明并非常人,心思又怎是我等可以揣测?”
云涯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你又从哪里确定神明会株连小镇,若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导致神明没有亲手杀我而引发他的怒火,最后将整个小镇碾灭,你又当如何?”
“你!”从未被人忤逆过的老者被这样回怼,双目睁得通圆,面部极为紧绷,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回家养你的狗屁天年吧!”
云涯不再废话,一步踏出直接将前方人影震散,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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