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烟细雨,云山袅袅。
中南山脚下的驿馆五间铺面房,孤零零坐落在驿道旁,大大的幌子上写着“邮”字,驿馆旁边监街搭的大天棚,排开几张方桌权作茶馆野店,供往来的旅人歇脚。
子卿写好回报皇城司的密信用腰牌封蜡交了驿卒,才觉得心情略微轻松一些,从驿馆里出来,看见曹希夷在野店露天的方桌前边休息,便走过去在一旁坐下。
两人在野店泡了一壶茶。曹希夷拿出蒸饼分给子卿,子卿道谢接过,送到嘴里嚼来却觉得干涩无味难以下咽,不禁拿着半个蒸饼发起了呆,明明一连几日来东奔西走几乎没好好进过食,却不觉得肚饿,反倒是想起周鹤阳的脖颈来,那血渍斑斑的样子似乎更可口。想到这里心中反感,意识和身体本能斗争起来,居然慢慢涌起了反胃的感觉,连带着眼前一片模糊。
旁边一桌,七八个樵夫猎户打扮的百姓或坐或立,正围在一起七嘴八舌讨论着什么。
“那可当真是神仙?”
“什么?”有个大嗓门的中年猎户是人群中的焦点。
“我说啊……”问话的年轻樵夫提高了声音:“那个乘龙的是不是神仙?”
猎户摇摇头大声答道:“是不是神仙可不好说,但肯定不是凡人。”
“大哥可是亲眼看见?”问话的年轻樵夫连说带比划。
“废话,发洪水时我就在天池边上,洪水加上雷鸣震得我耳朵到现在还没好。”猎户声音洪亮:“暴雨当中,就看见一连好几道巨大的闪电劈在天池,雷声滚滚,把我耳朵都震聋了,雷正打着呢,忽然天池水面上掀起了一个山高的大水柱,你猜怎么着,从池中冲出一条龙!足有好几十丈长!”
“原来暴雨洪水是因为龙啊?”旁边一个行脚商人感叹到。
“呵呵,你外乡人不知道,要不是那龙引得水,单凭暴雨哪能那么快就变成大水冲到下游去?现在官府招的河工大都是去天池那里修堤的。”
年轻樵夫附和道:“对对,我们村上的年轻人都被招去做工了,大哥你快接着说。”
“得亏我爬在树上看得一清二楚,你猜怎么着,居然有个人笔直站在龙背上,在水面游动,远看好似双足踏在水面上,后来那人架龙腾空而起,直冲九霄去了。”
旁边立即有人响应:“没错,我们村也有人见着了,但那是不是龙我觉得不好说,没听说过背上长了翅膀的龙,况且身下光溜溜没有爪足,依我看只是一匹大蛇,连腾蛇都算不上,好歹腾蛇也没翅膀呀,所以顶多叫做飞蛇。”
猎户摆摆手:“嗨,有没有翅膀怎么了,你亲眼见过腾蛇吗?反正龙蛇一家,能飞就成,管它是天龙还是地龙作甚,且说蛇首上站的那人,身穿金缕绛绡之衣,天然妙目,正大仙容,一手秉白玉圭璋之器,一手背在背后,从容不迫,定是那龙的主人,能驭龙的,根本就是现世的得道活神仙。”
年轻樵夫插嘴:“大哥,那仙人是哪一位你看清了吗?”
猎户表情神秘地答道:“嘿嘿,不知道了吧?那现世的活神仙我听旁人说道号叫做辰风仙君,其实早已在中南山隐修多年,道行极高却鲜有人知。他施法所制的神水可治百病,还有信士立了个教派推他为尊神呢……,呃……叫作……腾龙宗!”
“是嘛?咱们中南山真是卧虎藏龙,不愧是凝聚天地精华的宝地啊!”
众人听到这里都兴致高涨起来,议论纷纷,全然没有注意到有几个公人打扮的男子骑马来到驿馆外,下马贴起了告示。
猎户说得兴起,声音越来越响:“你们不知道,腾龙宗其实以前就常在乡里走动,卖些伤药,一向灵验,只是一直不喜欢张扬,只有我们这种常有跌打损伤的猎户才有耳闻。这次啊,直到腾龙宗的仙人得道飞升,他们才四出传道,称信仙君可得庇佑。你们是不知道,先前我们隔壁村那个王大爬树折断了腿,就是喝了仙君的神水,腿伤全好了!”
年轻樵夫又问:“真有这等好事?大哥,他们的药治内伤管用不?”
“依我看多半能。”
樵夫急忙再问:“当真?我娘害风寒日久未愈,求治无门,这神水去哪里求得?”
“听人说,腾龙宗不久前在隔壁村布施传道,不晓得今日还在不在。”
那年轻樵夫闻言满脸欣喜之色:“那我要速速去一趟,如真能求得仙人的长生灵药,那我老母的病就有救了。”说着转身要走。
“快去吧,晚了可就没有啦。”猎户微笑着挥挥手,说话声音越来越响:“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腾龙宗这个宗主骑着龙自翠华山南五台而下,怕是真龙下凡呐!入了腾龙宗,那就真是无量寿福啦!”
围观的人也是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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