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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这日,风雪停了过后,天气晴好。

推开窗子看出去,天是那清透的湛蓝,平铺着那绵软飘絮的云层。

这样瞧着,才像点子温润的春。

只是吹拂的风仍冷,屋里头还是一样要烘着地暖,熏着暖炉才不发寒。

白日里,舒岁安如往常一样,前去请安,只是被府邸的佣人劝返了。

说是夫人不得空,忙着布置着晚上的接风宴。

舒岁安也乐得其见,回自个的院子里头,看会书,浅浅的用个汤羹,再睡个午觉。

其实从前她并没有午睡的习惯,但自从前段时间身子孱弱,加之夜里反反复复起身,整个人提不起精气神。

她解下披肩,搁在凳背上,叹了口气,作息愈发像个老人家,觉少规律。

饮下一碗安神汤后,转身点了盏安息香,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香雾。

什么时候,她入眠还要靠这些东西......

......

近日,思绪太多,一闭眼事情纷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闻着香慢慢的入眠。

醒来时,是被莫名的敲门声扰了清梦。

挣扎起身,刚刚午后小憩并没有落帘子,定睛一看,窗外一片暗沉墨色。

她心中一惊,拿起手机,看时间。

六点十分。

舒岁安有点烦躁的挠了挠头,颓废的把头埋在膝盖蜷缩,外头的人见无人应答,再次敲响门。

她这才回过神来,速速起身,顺手把凳子上的披肩穿戴上,开了锁。

外头,佣人们正在用火折子,燃了灯盏。

易洵之敲门的手还定在原处,修长好看,真的很适合戴珠串一类的腕饰。

进门时,浓浓的香薰味呛到了他,他掏出手帕轻捂着口鼻,手还在半空中挥动。

“你点这么浓郁的香?”

舒岁安拿起桌上的炉罩灭了灯芯上的火苗,转身去把窗子敞开。低头就瞧见外头的架势,远比年三十的还要阵仗大:“前来寻我何事?”

屋里头没有点灯,只有一盏暗黄的落地灯盏。

此时,女孩站在窗边,只着了件湖蓝色的棉麻长裙,长发编了麻花辫垂在左肩。

但是因着小憩过,显得有些凌乱,配上她还有稍许起床气的小脸,自然娇憨。

借着房内明灭灰暗浅浅的光亮,易洵之才认真的细细打量着她。

的的确确是个美人胚子,但并非一眼明媚的美,而是那种经得起推敲的美。

舒岁安微微侧着头,静静地看着沉默的他:“你特地过来,是有什么事?”

易洵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入神了,没有听见面前她的话,随即轻咳一声回道:“今夜设宴,父亲让我来接你一同前去。”

幸好,房内光线不明,而且进门时他一直用帕子捂着口鼻,掩住了半边脸,这才让舒岁安没察觉他的神色有异样。

舒岁安微微蹙眉,疑惑的朝桌边走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饮了半盏。

人霎时清醒了许多:“我一个外人,不方便吧。”

是个人都听得出这是婉转的推拒,但易洵之不能把他看作常人。

“要说,你自己去说,我可不想被父亲训斥。”他拿起桌上的杯盏也学着舒岁安给自己倒了一杯,自己招待自己。

但他意想不到是一壶冷茶,抿了半口,冻得牙龈发颤:“你这只有凉茶吗?”

听着易洵之语调闲散,不似之前那般争锋相对,舒岁安心松了几丝从他手中提过茶壶,下巴抬了抬置物架方向:“少爷,太平猴魁好不好?你去外头候着喝。”

“这还差不多。”

易洵之拿着舒岁安给的一樽灰瓷罐子下了院子一楼,招来佣人前来伺候自己饮茶。

那架子上好些坛子,樽瓶,看来都是好东西呢。

......

晚上七点整。

当舒岁安走出房门,垂眸便看到楼下边饮茶边盘着珠串,合着眼假寐的易洵之。

她稍稍提着裙摆缓步下楼,台阶下几米开外,环抱手臂看着还在合着眼的人儿。

而楼下的人,听到脚步声抬起眸,四目相对。

舒岁安无法否认,易洵之皮囊英俊不止,还长着一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睫毛浓密,眼神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

特别是笑时,轻易的就勾动女子心弦,不然那日陈芳荞怎的就被蛊惑了呢。

……她在想什么。

当发现自己竟然也被蛊惑的走神,舒岁安有些不好意思,迈步至他跟前:“久等了。”

易洵之眸光也凝在她身上,一袭合身的深蓝长款礼服裙款式简洁,若说方才在房内的湖蓝色是清新动人,这件稍稍暗色的深蓝色礼服裙更衬得她肤若凝脂。

裙子很显身材姣好,细腰纤纤亭亭玉立,方才的长发取一半挽起成一个蓬松的发髻,小发髻上也仅仅只有一枚别致的白梅样式的素簪别着,再没有多一件装饰。

额前刘海自然的披散,扎起的头发,露出秀美的五官,今日因着见客,还特地画上淡淡的妆,樱唇薄带一层粉色。

一切恰到好处,既不失礼,也不抢风头。

身处上流圈,他出席过多少应酬,各种各样的酒会晚宴,自然也见多了各色美女,要么明媚如言淑慧,要么端庄娴雅如陈芳桦,再不济也是被养得娇贵小家碧玉,如陈芳荞。

他却极少见过像舒岁安那样一切从简的打扮。

平日里素面朝天,鲜少穿鲜艳的颜色,别家小姑娘在这个年纪都喜欢打扮,她却另辟蹊径,喜欢其他,从不费心思在这上头也就算了。

易衔辞给她专门定制的各色衣裳,配套的首饰珠宝也一样不带,要么就是随便簪个木头簪子,要么就是素色发饰别着,而满柜子衣裳首饰都被埋汰的收在柜子里头。

“这才像易家人。”

对于美人,他从不吝啬赞美,但对于舒岁安,他不想直接开口说。

她今晚是真的很美,美得让他有些不悦,想把她藏起来。

舒岁安也不想细究易洵之的目的,跟在他后头一同前去厅堂。

......

而此时,易家门前。

一身吊带长裙,上头还镶着闪钻,外头堪堪只披了件白绒的披肩的陈芳荞,神色有些焦灼。

她一直为着参宴,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只喝了几盏热茶。

只是易宅坐落于山顶位,虽是入了春,夜里收了太阳,山中的寒风更为瘆人刺骨,她为了造型穿着不合季的裙子,以及穿了一双8厘米的高跟鞋不禁的打颤跺脚,倒显得很滑稽。

此时,有佣人提着灯笼走出来迎宾,便被她抓着问:“可以进院了吗?”

身旁的陈芳桦扶额看着不禁皱眉。

晚宴在晚上八点开始,原本肤色白的陈芳荞因着一天没有吃东西脸色本就苍白,加上她化了妆,还在冷风里吹了足足十分钟,此时此刻的脸色是惨白一片。

吓得佣人立马把人领进去,连忙给小祖宗倒了热茶驱寒,脸色看着有点瘆人。

“什么天气穿什么衣服,你看看你,成什么体统。”

陈芳桦低声呵斥了妹妹,幸好易家人还未曾到场,看到如此不懂规矩的妹妹,倒让主家为难。

谁家宾客脸煞白的还来,不怕吓着其他人呢。

陈芳荞捧着热茶,撇了撇嘴并未回应。

她只想身子快些回暖,这样她才可以在晚宴上惊艳亮相。

......

院外头,有一辆车子驶近,是一台黑色的迈巴赫。

司机拉开车门,绅士地伸手扶着来人,另一头有一位身着黑色长款毛呢外套的男子也随着下车。

女士大方地将手递与司机,由他扶着迈下车来。

门边有人快步过来,礼貌向两人问好之后将车子开走,另有一人接过来人的礼盒,跟在身后。

周应淮站在母亲身侧,身姿笔挺,微微曲起右手肘:“走吧。”

前堂的会客厅早已有些贵客到了,都在品着茶吃着糕点闲谈。

周家公子作为淮安新贵,一入厅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全套黑色正装衬得他身姿挺拔修长,眉目俊逸,薄唇带着恰到好处的淡笑,面部轮廓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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