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露恩女神抛弃我们，不是很不好吗？为什么要纪念呀。”
喜欢提问是好事。保罗稍作思考，耐心地跟莉泽尔解释。
“你说的是最表层的消极意义。换句话说，这也意味着露恩女神认可我们、将阿凯德莱与整个大地交给我们自行管理。正因为她信任我们、相信我们即便离开她，仍然能彼此和平相处、虔敬地生活下去，才会将整个世界彻底交给我们。
“我们纪念这个日子，就是纪念我们用双手劳动改造世界。魔法道具足够我们穷尽毕生心血研究，广袤的大地又蕴涵无限可能。我们来到一个崭新的时代。”
“那露恩女神，为什么之前不让我们自行管理呢？是因为之前我们不好、后来变好了吗？”
“之前不好？不，之前当然比现在更好。因为之前露恩女神还在，我们都在天上，受她直接庇护。她离开我们是因为罪孽滋生……等等，让我想想。”
保罗闭上眼，右手握拳敲打自己脑壳。他越敲越糊涂，渐渐陷入痛苦的沉思。
“保罗？”莉泽尔试探着问道。
“不对，不是这样，我刚刚讲的不对……”保罗眉头紧皱。
“神学理论就是这样，想不出结果的。”房东安迪夫人幽幽地说。
“能想清楚的，再给我一些时间。”
“别太较真，人生难得糊涂。”安迪夫人笑了出来，露出几颗门牙。“喜欢思考的都被打成异端了，你说是不？”
“真理越辩越明，深入思考肯定是提倡的。”保罗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已放弃思考刚刚的问题，开始跟安迪夫人闲扯。“但有些人思考得不够深入，或者用了错误的推理方法，然后又固执己见，最终变成异端。要想在根本上消灭异端，必须从教育着手，提高我们所有人的神学理论水平。”
保罗想起来了。他刚刚说的所谓被露恩女神弃绝的积极意义，都是凯德蒙胡诌的。其他同学上课不思考，但保罗脑子转得快，下课后专门去问凯德蒙。凯德蒙被保罗的热情打动，就把他自己想到的、从前被加索亚主教狠狠批评过的异端邪说，一股脑讲给保罗听。
“莉泽尔，忘记我刚刚和你说的。”保罗叮嘱道。“虽然这套解释的发明者对我有恩，我不想说得太难听……但它确实是异端的理论。”
“可是……”
“等你到我这么大就明白了。”安迪夫人说。“教会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思考为什么，不要质疑教会。”
“可能我得学点辩论术……”保罗叹了口气。
“哎，差点忘了。布莱斯先生，有你一封信。布兰德商会给你的。”安迪夫人唠叨半天，刚刚才想起来。
“哦，好。”
保罗接过信封拆开，认真阅读。布兰德祝贺保罗找到新工作，还说约克市是个赚钱的好地方，最好留下来别回去了。按照布兰德的计算，如果保罗每月都按这个金额汇款，只要一年就能连本带息还清所有债务。
“突然觉得生活一点都不艰难了。”保罗放下信，继续吃饭。
“是好事吗？”莉泽尔问。
“是。”保罗说。“我家那边的信。看样子这里薪水很高，家里经济压力小了不少。”
“那……你过年回去吗？”
“这次就算了吧。刚来没多久，往返一趟还不够折腾。等一年后……还是说干两年，存够钱再回去？总之今年是在这过。”
“太好了。新年礼拜，我们一起去吧。”莉泽尔发出邀请。
“好啊。一个人也怪没劲的。”保罗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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