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坐在客厅椅子上，不停用手扇风。手又累又热，但不扇风浑身都热。这见鬼的天气，大概露恩女神真降下神罚了。
“恐怕现在不适合做饭。”保罗说。“我实在没多少食欲。再说这个温度，不管什么东西做出来都一股馊味。”
“才不会。”简妮忙得差不多后，回到客厅休息。“盖住食材的馊味又不难。厨师的基本素养啦。”
“我宁愿等天气凉下来，吃不发馊的东西。再说你是厨师吗？”
“我学过做菜。”
简妮趴在桌上，伸长胳膊贴住桌面，试图让自己稍微凉快些。她一边用手指触碰桌上的小孔，一边回忆过往。
“里斯尔河大区的上等人家，都会把孩子送去上学。为什么一定要上学，没人说得清楚。可能只是习惯的力量。‘别人都把孩子送去上学，所以我的孩子也要上学。’”
“不上学才不正常吧。”保罗吐槽道。“又没别的事做。”
“当然有啊。”简妮反驳道。“学校教的都是神学、文法、辩论这些枯燥又没用的东西。想学算数，你得去商会做学徒；学建筑术，要和其他工匠一起奔波劳碌……”
“你喜欢算数？”
“不喜欢。”
保罗本想说什么，听到简妮回答后又泄了气。他以为简妮接下来要大倒苦水，怒骂霍伦市的神学教育埋没了她的算数才能。可她没有。
“那就去学神学呗。”保罗说。“你将学到完整的世界观、方法论，站在先贤的肩膀上审视世界。你会摆脱蒙昧，明明白白地活在这世上。”
“我宁愿浑浑噩噩地度过幸福而有意义的一生，也不要用复杂的逻辑工具，从不同角度分析自己失败的必然性。我没兴趣审视世界。”
保罗皱了皱眉。这两者并不是对立的。
“神学家没有不傲慢的。在他们眼里，只有神学是上等学问，其它都是下贱的经验积累，不配称为知识。保罗，你知道吗？霍伦市的男孩，几乎都会被送到教会学校念书。”
保罗打了个哈欠。
简妮家里比外面还热，保罗没精力争执下去。看来之前在山上，简妮没被说服，保罗想。她绝对以为她自己占理，只是吃了辩论水平不高的亏。
“我没有哥哥或弟弟。”简妮继续道。“爸爸妈妈就把我当男孩培养。学认字、去教堂图书室看书、上教会学校……他们还幻想我将来当主教呢。”
“幻想嘛，没什么不好……”保罗应付道。
“不是很奇怪吗？”简妮打起精神，身子坐直。“在霍伦市，几乎所有家庭都自认是上等人家，应该把孩子送去教会学校。我们只有一个教区主教，教会学校每年却招好几个班的学生。比例如此悬殊，那些家长却认为自己孩子理所当然是未来的主教。”
“哦，对了。”保罗现在才反应过来。“你父母亲呢？我是不是要跟他们打声招呼？还在教堂避暑吗？”
“在维贝格市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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