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万籁俱寂。
莉泽尔双手撑地，挣扎着坐起来。唉，睡地板真不舒服。为什么始终无法坦然面对？如果不思考这些有的没的，糊糊涂涂和保罗过下去，就能收获属于自己的幸福了吧？
睡不着觉。
“初次见面，伯顿小姐。”
“谁？”
莉泽尔惊出一身冷汗。突然间，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大床上，背靠两个柔软的床垫。保罗不知所踪，房间布局也和白天不太一样。
“这么晚还来打扰您，我很抱歉。不过呢，毕竟是在梦里，但愿没影响您休息。”
声音由远及近，莉泽尔将被子紧紧捂在胸前。她试图搜寻对方的身影，但眼睛还没完全适应黑暗。
“尊贵的伯顿小姐，您无需害怕，我只是一介巫师。”他顿了顿。“还是说，您更喜欢‘莉泽尔’这个称呼？总之，先要恭喜您结下一段好姻缘。您的未婚夫将出任重要职务，届时，您的身份会更加尊贵。”
“那种事怎样都好。我嫁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官位！我渴望被爱。”
“当然，他也很爱您。至少现在很爱您，我保证。”
莉泽尔平静下来，逐渐看清楚这位巫师的长相。莉泽尔不认为自己见过他，也不明白自己和保罗即将结婚的消息，怎么就传进他耳朵里了。
“然后呢？”莉泽尔鼓起勇气。“他现在爱我，将来不爱了？如果我付你足够多的钱，你就会施展巫术，不让他变心？”
“小姐，您误会了。虽然我干的也是骗人的伎俩，但骗子和骗子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巫师举起法杖，眼前的景象彻底改变。莉泽尔发现自己穿戴整齐，站在一艘商船的甲板上。巫师背靠护栏，后方上空是浮岛阿凯德莱。“那个浮岛，就是人们说的‘天上’，您听说过吗？”
“我知道。”莉泽尔试着摸了摸自己的裙摆——非常真实的触感。真实得不像梦境。“这是艾略湖，我坐船来过。”
巫师放下法杖，莉泽尔又回到原先的房间。她仍然穿着朴素的睡衣躲在被窝里，甚至还打了个喷嚏。
“小姐，您很聪明。虽然我自认和那些骗子不一样，但做的事却大差不差。我可能会举行仪式。为了仪式成功，特地前来拜访您，希望您付出一些代价。”
“多少钱？”莉泽尔警惕起来。“你举行仪式，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要求的代价非常昂贵。”巫师说。“我想得到您的生命。”
莉泽尔呼吸急促起来，过往的一切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放映。背井离乡、和母亲在遥远的约克省生活，再到母亲的死，这世上再没可以依靠的人。到此为止了吗？明明幸福就在眼前，明明就要跟喜欢的人永结同心、交换誓言……
巫师用法杖敲了敲地。“当然不是现在，小姐。我是巫师，不是杀人犯。我仅仅请求您付出代价，您有权拒绝。我希望用您的生命，拯救天上人。”
“我以前讨厌天上人。”莉泽尔缓过劲来。捂住胸口，仍然能感受到心脏怦怦直跳。什么是“拯救天上人”？“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
“浮岛阿凯德莱将坠落到艾略湖底，无数天上人死去，地面陷入一片混乱。”巫师答道。
“能拯救他们的，只有我吗？”
“小姐，其实……”巫师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您并非仪式成功的关键。已经有另一位身份更加尊贵的小姐同意献上生命。她是世界的核心，没有她一切都无从谈起。您将起到类似润滑剂的作用。当然，这绝非说您不重要。如果您拒绝，我不得不重新设计仪式流程。我必须寻找更多献祭，即使顺利找到，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也不敢保证能再设计出一套仪式。”
一个人，或者说两个人的生命，换无数人的生命，再划算不过。如果问那个老东西，不，就算是问保罗，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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