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华街出来,蔺赴月想透透风,便下车步行,让马车远远地在后头跟着。
一同二万跟护法似的一左一右随行,寸步不离。
街市上热闹,嗅一嗅这样市侩的风便会觉得人还活着,否则常有种堕魔成鬼的错觉。
二万知道小姐心思郁结,想尽了办法逗她开心,指着一个小巷子说,“从前就听说这里头有间胭脂铺子,胭脂很是不同,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蔺赴月兴致缺缺,但看二万尽力讨好,心里不忍扫她的兴,于是脚步一顿,漫声道:“走吧。”
胭脂铺隐在一条深巷里,取了个雅致的名字,叫蝶恋花,明明门头不起眼,但大概因为很有特色,门前迎来送往,宾客如织。
蔺赴月心不在焉地逛了一圈,给秦锦绣选了两件新鲜玩意儿,忖了忖,也给裴嘉福选了一件。
自己从前对她多有利用,实在愧对那份纯真的心性,再加上她哥哥为阿娘请来太医,于情于理,都该有所表示。
正等着结账出门,忽而听见外头嘈嚷起来,伴随着低沉哀戚的哭声,被北风一吹,跟厉鬼低嚎似的十分瘆人。
幸而现在是白日。
店家和宾客都张头去瞧,半晌才理出个头绪来。
“隔壁那家阿婶不知遇到了什么难事,在家寻死觅活,被人救下来就一直哭。”
“可不是,围了好些人在那儿看呢。”
二万悄声,“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人怎么这么想不开?”
蔺赴月看她一眼,“世人多身不由己,我们没体会她的绝望,怎好随意评判她的意图。”
“知道了,再也不敢了。”二万撅着嘴嘟囔一句,恰好一同结罢了账,三人拨开张望的人群往店外走。
巷子里站满了看热闹的人,需得奋力挤一挤才能辟出一条路来。
一同二万将蔺赴月围在中间,走得十分艰难。
“我命苦啊,做什么要救我,叫我死了就是!我可怜的儿子……”
蔺赴月身形一怔,迟疑地回头,恰好有人劝道:“申婆子,你要是觉得冤就去报官,可不能再寻死了,一死还不容易,但除了叫亲者痛仇者快,没什么其他用处。”
名唤申婆子的老妇想起自己的悲惨遭遇,一时悲从中来,不由哭天抢地起来。
一同二万此时也觉得这声音熟悉,探究地伸头去望。
这一眼穿过人潮缝隙,看到了门头下一张熟悉的脸。
一同惊呼一声,“那不是申嬷嬷!”
蔺赴月也认了出来,扭头往那婆子面前挤去。
等艰难挤到人群前头,更加确认那就是申嬷嬷。
蔺赴月唤她,“申嬷嬷?”
申婆子抬头,一眼便愣住了,半晌才慢慢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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