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燕敏把蓝花楹带进屋,让她坐在唯一一张一直没有被蓝兴英坐过的凳子上后,她兴冲冲地跑到她住的屋子,再次出来,蓝大姑跟在她的身后。
她抱着一个大大的箱子。
“楹楹,这都是我这些年来给你准备的东西。本来我是想着等我走了,再让你大姑给你送去的。但是你现在来了,我还是想亲手给你。”罗燕敏没有叫蓝花楹的小名。
她觉得无论她这些年有多大的苦衷,在抛弃蓝花楹,并且无视她对自己的渴望,毅然决然从她的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她觉得她就不配当一个母亲了。
罗燕敏甚至都不敢奢望蓝花楹叫她一声妈。
伤害已经造成了,她又怎么敢奢望蓝花楹忘掉以前的那些伤害,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来爱她呢?
她爱蓝花楹,但她不会以爱为名来裹挟她。
她也没有因为过去十年因为蓝花楹而委身蓝兴英的事儿而对蓝花楹有过多的要求。
她是她生出来的,作为一个母亲,她理应护她安全。
她当初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就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又因为她的体质的原因被蓝兴英这个恶魔盯上,她已经很内疚了。
“这些东西都是我通过副系统从蓝兴英那里偷来的。这些年一直被我存了起来。”
罗燕敏献宝一样的把那些东西给蓝花楹看。
那些东西有保存得很好的野山参,也有看起来就格外值钱的珠宝首饰。
有些首饰的颜色都已经略微有些发黄、老化。
剩下的是一些她自己做的东西,有草编的玩具,也有她亲手绣的手帕、香囊。
蓝花楹看着这些值钱的和不值钱的物品,内心一点点的酸涩。
她看着罗燕敏苍白的侧脸,脑海之中又浮现她做的那个梦。
她问:“因为我和爷爷,你被迫嫁给了蓝兴英,这么些年,你后悔过吗?”
蓝花楹更想问的,是你因为这个恨过我吗?
这几句话到嘴边,她却怎么也问不出来。她在恐惧在害怕,她怕她得到肯定的回答。
她忽然有些自嘲。她一直觉得她不需要父母疼爱,可当她的父母在眼前了,她忽然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她的内心里,对母爱又升起了一股期盼。
其实想想,无论是哪个时空长大的她,母爱于她而言,都是“年少不可得之物”,只不过相较于秦岳朗那样一辈子为了“年少不可得之物”裹挟的一生,她看得更开一些。
罗燕敏的动作顿了顿,手上还拿着一双虎头鞋。
这虎头鞋是她去年就绣的了,她希望有一天蓝花楹生了孩子以后,能让孩子穿上阿婆给他们做的鞋子。
她的手艺很好,虎头鞋做得憨厚可爱又精致。
罗燕敏抬头看着蓝花楹,看着她那双与亡夫格外相似的眼睛。
看着那双眸子深处微不可察的忐忑。她的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喉咙里熟悉的痒意涌了上来,她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
之后她掏出手帕,擦了自己的牙齿。
将那点血迹掩埋,她说:“楹楹,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做错事情的不是你们。”
罗燕敏从来都不内耗,如果她是那种会将自己受到的苦难怪在不相干的人身上的人,她不会和阿杰在一起。
“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楹楹,我未经你的允许把你带到这个世界,我理应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护你周全。”罗燕敏的父亲是个私塾先生,他最崇拜的就是胡适先生。
在那封他写给儿子的信件传出来时,她的父亲特地在饭后,当着全家的面朗读了那封信中的内容。
那时候的她年龄不大,她却一直记得那些话:
胡先生说:“我养育你,并非恩情,只是血缘使然的生物本能,所以,我既然吴恩与你,你便无需报答我。反而,我要感谢你,因为有你的参与,我的生命才完整。我只是碰巧成为了你的父亲,你只是碰巧成为我的女儿和儿子。”
“我并不是你的前传,你也不是我的续篇。你是独立的个体,是与我不同的灵魂;你并不因我而来,你是因对生命的渴望而来。 你是自由的,我是爱你的;但我绝不会“以爱之名”,去掌控你的人生。”
她的母亲于五年前去世,她的父亲于两年前长眠于地下。她早在一周之前,也和她的兄长姐妹道过别。
但那句话,她一直记在心中,从未有过一丝的忘记。
所以,她做这些事情,从来没有想过要蓝花楹的反馈,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她愿意这样做。
蓝花楹读懂了她的意思。
她忽然觉得特别难受。
她想,如果她们一家不是一本小说中的配角,有罗燕敏这样温柔而内心强大的母亲,有高大且有担当的父亲,有蓝老头那样的宽和慈爱的长辈,她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吧。
或许她也能有一两个弟弟妹妹,他们打打闹闹,一辈子互相扶持,就像谢家几兄妹一样。
罗燕敏目光慈爱地看着蓝花楹:“不要想那么多。楹楹。”
“我有药,我可以治愈你…”蓝花楹想起她空间的安宫牛黄丸,半颗就可以治愈一个人。
今天下午她就在想这个问题了,知道真相后,她做不到对罗燕敏的死亡无动于衷。
她问过系统了,一颗安宫牛黄丸,能延续罗燕敏五年的寿命。
罗燕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蓝花楹也身负系统的人。
她听着蓝花楹这么说,想到了安宫牛黄丸的难得,她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蓝花楹能够提出来用这样的药丸来治她的命,她就已经很足够了。
“我不用,你把药留着关键的时候用。你阿爸等我已经等得够久了,我得下去找他了。”罗燕敏是真的不想活了,她真的想念蓝兴杰了。
她也想念先她一步走的阿爸阿妈了。
蓝花楹的心在这一刻变得格外酸涩。
罗燕敏捏着虎头鞋,一只手试探着的摸了摸她的头,蓝花楹没有躲开,只是有些许的僵硬。
这一刻的触感让罗燕敏热泪盈眶,她记得上一次她这样摸蓝花楹的头,还是十二年前,那时候她还是小小、软软的一个。
现在的她已经长得那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罗燕敏觉得以前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楹楹,记得帮妈妈照顾好蓝大姑,她会帮你做很多很多事情的。”除了蓝花楹,蓝大姑是罗燕敏唯一放不下的人了。
蓝花楹下山的路上已经看了那个视频,对于能在恰到好处给罗燕敏递刀的蓝大姑很有好感。
“好。”话音落下,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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