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原行郡县制,下辖十一郡,置太守为主官,郡下又设县,置县令、长为主官。
——《华夏格胡史集·南华卷·原百官公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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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谦裕若是个听劝的人,就不会出现在锦门关大营了。在他眼里,北夏在华族危乱之际南下入侵,是奸险小人之辈,乃敌也。面对敌人,就该抓住机会就打,怎能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离开议事堂后,他反复咀嚼“做好分内事”这句话,寻思道:“斥候旅做的就是探查情报之务,既然要我做好份内事,那我做便是了。”于是这天夜里,他又带着巡逻小队进入了谷道,打算进一步刺探敌军城墙修缮的情报。
而就在他带队出营的半个时辰后,之前去锦山郡府送信的驿卒赶回了锦门营,将一封火漆封缄的信函摆到议事堂大案上。
竺万青急切地拿过信函,却见封面上写着“兴儿亲启”四字小楷。他大惑不解,当即问送信的驿卒:“这是什么,给谁的信?”
驿卒禀道:“回师帅,这是栾郡守托属下给他儿子捎的家书,可属下不认识这位栾兴公子,就想着交给您,由您转交。”
“栾郡守就让你带了家书?没有给本帅的信吗?”竺万青一脸诧异道。
“他只给了属下一封信。”驿卒点头回道。
竺万青有些不信,紧接着又问:“那本帅让你送的信呢,栾郡守看没看?”
“嗯,他看了。”驿卒说。
“然后呢?”竺万青急得直瞪眼,“他就没让你带话给本帅?”
驿卒有些懵然,竺万青只交代他送信,没提其他事,他又不知信中内容,怎会猜到上司关注对方回复。
“栾郡守没有回话,只让属下带帮忙带家书。”他如实对竺万青道。
竺万青大失所望,本指望栾浚解燃眉之急,谁知对方却打了个哑谜。
同在议事堂的于刚问那驿卒:“这家书是栾郡守当场写的还是提前就写好的?”
驿卒答道:“栾郡守看了师帅的信后,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带了这家书,属下也不知道是现写的还是早就写好的,不过封口的火漆是现浇的,属下亲眼所见。”
竺万青又看了眼手中的信,火漆确实浇得草率,连印中的“栾”字都盖倒了。他沉默片刻,忽听于刚大声抱怨:“唉,这个栾浚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啊!”
竺万青呼吸一紧,立马屏退了驿卒,凛眼看向于刚:“你喊什么喊?”
于刚收起愤懑表情,谄笑着认错:“言语失态,师帅勿怪……”
“当务之急是要知道栾浚这里面写的是什么。”竺万青沉声说,信封已被他捏出明显的皱痕。
“对啊,师帅,您快拆开看看吧!”于刚连忙接言。
“糊涂!”竺万青一声低喝,“这是栾郡守给他儿子写的家书,你要本帅行如此下作之事?”
“师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知道栾郡守给不给我们送粮,这毕竟是关乎营中两千多号人的吃饭问题。”于刚苦起脸解释。
“那也不能私拆。”竺万青正色说,“你去把栾兴叫来,让他在这里拆,然后告诉我们信中说了什么。”
“师帅,使不得!如果栾浚是在看完求粮信后写的家书,里面极可能会提及缺粮事宜,这可不能让栾兴知道,万一他没管住嘴给营中其他人说了,会出乱子的……”于刚惶惶言道。
竺万青狞笑两下,不以为然地说:“无妨,我们监督着他看就是,但凡信中提及缺粮事宜,就以防止军机泄露为由把他扣起来。”
像锦门关大营这种苦地,但凡有其他去处的人都是不会来的。在这里服役的主要是四种人:被贬到此的军官、必须服役的本地军户、流放于此的犯人以及主动来投的穷途人士。像左谦裕这种出身的人极其罕见,除他之外,栾兴也属于这类。
没过一阵,于刚带着栾兴来到议事堂。栾兴尚不及冠,身材精瘦,皮肤白皙,嘴上稀疏长着几根毛,乍一看病恹恹的,完全不像个当兵的。
竺万青眉目殷勤地迎上来,语气关切道:“世侄,入营这大半年可还习惯?”不用猜,他平日对栾兴定是关照有加。
栾兴抱拳道:“承蒙师帅照顾,属下一切都好。”
竺万青继续寒暄:“栾郡守与我相识多年,乃至交,你我叔侄之间莫要说见外话。”
栾兴没去迎合竺万青的客套话,而是直言问:“师帅召我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是这样的,令尊给你写了封信,方才正好送到营中。”竺万青拿起案上书信,走到栾兴面前,将写有“兴儿亲启”的那面展示给他看。
“是家父的信。”栾兴伸手去接,可竺万青却突然收手。
栾兴抓了空,抬眼望着竺万青,一脸惊疑道:“师帅,这……”
“世侄,别介意。”竺万青含笑解释,“锦门营乃边关军事要地,为防止机要情报泄露,原则上,所有进出大营的信件都需事先检查。”
竺万青没讲实话,查信只是抽查,而非全部检查,而且抽查也只针对高级别军官,通常不查低阶军官和普通士兵的信件,一是数量太多,查不过来,二是这些人知道的情报有限,没必要查。
然而栾兴入营时间短,军阶又低,尚不了解规矩,见大营统帅如此说,他怎敢说不,于是道:“军律如山,属下当然不会介意,您查便是。”
“世侄误会了。”竺万青故作客气,“毕竟是栾郡守写给你的信,本帅不能驳令尊的面啊。不如这样,信还是你拆,你就在此处看,看完之后本帅再检查吧。”
竺万青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光明正大地知道信中内容。他一心想调离锦门营,栾浚虽不能直接助他,但好歹是锦山郡守,多个朋友多个机会,他不愿得罪。
“没问题。”栾兴爽朗应道。
竺万青“嗯”了一声,把书信递了过去。
栾兴搓了搓封口的火漆印,观察片刻后才小心揭开,阅读完信件,他愁思挂脸,喃喃道:“唉,家父这是想我了。”说完,将信递给了竺万青。
竺万青接过信纸,逐字逐句地读,除思念游子的内容外,别无其他。他将信传给于刚,朝栾兴叹了一句:“父子亲情,感人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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