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属国事,再华丽的庙堂,也基于最底层下的兵卒的个体搏杀,而战场就是这场野蛮盛宴下最直观的体现。
一月中旬,方七佛七万义军围攻秀州城不下,属于秀州的英雄是当地统制王子武,这日义军正围城攀附,突然秀州城门大开,王子武亲率五百精锐官兵,如恶虎扑食般杀了出去。
秀州兵变后,就是这个王子武领厢军杀入城内,再加上知州宋昭年为了挽回上次兵乱的影响,这次不仅拿出全部家财犒赏,自己更是亲自擂鼓助威。
长兵顶在前面,短兵在随后接应,弓弩兵两侧夹射。
一时间义军被杀的节节败退,伤亡不小。而方七佛眉头都未扎过一下,自打起兵以来,诸郡百姓纷纷响应,各地城池望风而降。
义军最不缺的就是兵员,如今停在秀州已过半月,见官军开城自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义军攻城用的可是火梯,完全不需要出城销毁器械。
这五百官兵再强悍,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如沧海中的一个浪花。
“全军压上夺了城门杀光这群狗官。”方七佛眼中泛起红光,面目更显狰狞,官军的快船已经绕过衫青堰,正朝着义军身后袭来。
等黄中辅率军赶至秀州时,义军已然大败退回杭州,两面夹击下,对面装备竹枪的义军,铠甲齐备的西军如狼似虎,手起刀落便取走一条条性命。
斩杀近万人,鲜血已染红了战场,秀州南城外筑起的是五座人头摞起的京观,这就是西军给江南人带来的第一个礼物。
这场面不仅后世人难以想象,江南人也不曾见过,那乌鸦扑食在人头上乱戳,人声一动便是漫天的鸦群,一副末日来临的感受。
黄中辅真是被吓尿了,这种血淋淋的场面直击人心,他还忍不住去看枉死者表情,都是白眼翻起有些明显切的不好,漏出一段颈椎骨,有些也许是伤者未死时被生生从脖颈处切断,那人表情跟现在看他的黄中辅简直一模一样。
“入城,快入城。”胡三带着几个牙兵将校就往城内驱赶,这场面看的多了只怕这五千牙兵也会崩溃。
这景观是王禀有意为之。
叫苏州兵城南进也是王禀有意为之。
西军向来骁勇善战,多年与西夏相互征讨在一线,这种事在西北绝不少见,当听说方腊贼军会把俘虏的官员割肉断肢,取其肺肠,或熬成膏油,或乱箭穿身时,他便有了这个念头。
比狠这群山野乡民岂会是西军的对手,他就是让义军看看,究竟是谁更野蛮残忍。冷兵器时代往往也是更残忍更野蛮的一方,能够震慑住敌人。
这方面古人的确厉害,他们既能作诗赋词高唱风雅,也能刨心挖腹直面残忍。
这样拉拢和震慑双管齐下,恐怕以后起义军的境地会越发不妙。
自从罢免造作局跟御前纲运后,吴地人大喜,义军日后怕再也难遇到那种揭竿而起响应的场面。
城内的酒宴不下镇江城童贯那边,大胜之后自然少不了庆功,王禀坐上首手中拿的童贯亲书,字里行间也不难猜到太傅意思。
太傅不是要敲打朱勔,怎又把这人送来我这。
童贯信里没倒是没提朱勔,却是反复叮嘱他要好生照料。文中尽显拉拢之意,王禀不是看不出太傅意思,让此人拿些战功,却又反复叮嘱强调不可让其犯险。
王禀皱了皱眉,他是特别讨厌这种,在军队里安插亲信蒙混战功的行为。
可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整个大宋的风气就是这样。即便是战力最彪悍的西军,也不能免俗。只是这让黄中辅立功,又不让黄中辅犯险的命令。他倒有些为难。
不犯险,怎么会有立功的机会?
黄中辅来到堂上时,脸色还是十分难看,他强压下心中恶心的感觉,朝着王禀躬身施了一礼。
“见过王大帅。”
黄中辅这个转运使品阶也不低,比起王禀观察使的头衔,他这个虚职算不得数,何况连知州都坐在下首,他黄中辅也没必要装大。
能坐到王禀这个位置,他自然不会凭借心中喜恶说话,连起身同样告礼,两人都是替朝廷办差,两人职权不同既然太傅要捧他,王禀也不会傻到落对方面子。
等落座后知府宋昭年与他相识,也不吝赞美言辞,“将军刚刚不是还夸这酒水,玉琼便是苏州天阙楼所出。”
“哦。”见王禀没反应过来,宋昭年立刻补充道:“咱这小谪仙便是天阙楼的东家。”
宋昭年这一说话,黄中辅立马反应过来。“此行除了帮大军供应粮粮秣,酒水也属犒军之列。”
王禀一笑言道:“西北荒凉,这玉琼入喉暖身倒是极好,日后北伐幽燕那更是苦寒之地。”
“酒入腹中虽能让血脉流通,然御寒不过一时,一则麻痹人体故觉不寒,然身体依旧会被冻伤,且体温流失更快。”
话一出口,王禀笑意就淡了几分,黄中辅察觉到了不对马上口风一转又道:“我等平安富贵皆赖将士们出生入死上阵搏杀,将军要北伐复燕云,我愿千里转运以助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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