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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世忠动了杀心,却也不敢胡作非为,如今方庚在王禀那边也是挂了号的人,要想叫他闭嘴只好带在身边。

一行人到了山口,见峒中已是火光冲天,原来刘镇、杨可世两部把守后峒,见有数万义军占据门岭,这就不同于平地作战,官军只好舍弃了马匹步行进峒。

方腊放这么多人出来,自然也有被后军捕获的,大家都是童贯嫡系,刘镇、杨可世获悉山间有小路,也不客气立马令王涣统领马公直以及副将赵明、赵许、宋江,避过崖壁陡峭的门岭,从一条偏僻的小路处偷袭。

后铜门岭被夺,闹出的动静也被前军看到,守在前峒的王禀也只好下令强攻,义军本就士气涣散,见后峒火光冲天也无心再战。

仅仅半日功夫前军便斩获五千四百六十六名义军,后军也斩获五千七百八十多人,伤患营这队人马数量不过八百,借着紧急军情的名义糊弄守岭的官兵。

得知官军已于半日前就攻入峒内,韩世忠心急如焚,好在连王大帅都亲入峒中搏杀,黄中辅这个随军转运使自然也就成了最大的官,他本来不想趟这浑水,奈何此前答应过梁红玉。

其实不用黄中辅蒙骗,伤患营也能借运送伤兵的名义进来,大军杀入峒内本就失了骑射马匹之利,又因争功导致建制混乱不堪,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小队,

“乱了,乱了。”

“我等还是组织伤兵静等大军消息。”

任谁看见那些哀嚎的伤兵,都不会觉得官军占了上风,从守岭官兵通过口音辨别是否有人浑水摸鱼的时候,韩世忠也能听出来局势有多混乱。

常理来讲只要建制没有发生混乱,绝不会出现这种三三两两又无组织的伤兵,将校想必都杀红了眼,哪里会管大头兵的死活。

辛苦得来的机会韩世忠又怎会放弃,拽着柳氏就要往里冲。黄中辅一把夺过火铳也来不及细说,对先前劝阻的胡三道:“细细查验伤兵,莫叫魔军混了进来。”

“峒外保甲都听你号令,多聚拢些人手,莫留下些话柄。”

黄中辅来不及多说,他看到梁红玉已跟了进去,急急想追,那方庚却不开眼的跪在身前道:“大人,小底曾立誓手刃...”

“走走走。”黄中辅懒得理他,他现在满脑子就只有梁红玉。

跟黄中辅进峒的只有八百多人,加上韩世忠这部也不到一千,已经算是较大的一支队伍,方京夫妇被绑住围在中间走不了太快。

众人举着火把,血洇进靴子湿漉粘稠,叫人心生不快,山间到处是尸体,时不时还有些疯子会突然跳起来来上这么一下。

又或是从黑影中莫名杀出一队人,到天蒙蒙亮时近千人的队伍能聚拢起来的也就五百。

“都他妈想当官想疯了。”

黄中辅这边爆了粗口下意识又觉得不对,好在韩五也没说什么,只是对着柳氏一脸怒容,一道身影闪过,梁红玉上前对着柳氏就是两个巴掌。

柳氏被打得个金星直冒,又被梁红玉一脚踹翻。

“你这淫妇带我等走了一夜,如今却说识不得此间道路。”一路上韩世忠都顶在最前,浑身尽是血污,再配合自身凶像看起来简直就是恶鬼临界。

柳氏鼓着红肿的脸委屈道:“夜色这般黑,我一个妇道人家见不得这般景象,待我休息阵必寻出道路。”

梁红玉状态已经肉眼可见的不好,她猝然扔掉短枪拔出腰刀砍去,只听一声惨叫,韩世忠拼杀了半夜这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

还以为柳氏已死,直到第二声哀嚎传来,才看清梁红玉用的是刀背。

钢刀打在身上怎么受得了,柳氏身体被绑只好在地上乱滚。

“小哥莫要再打。”

“莫要再打奴家了。”

柳氏哭的凄惨,终是打动了一直未开口的方京。

“朝着西北走。”

太阳刚刚升起,要辨别方位也不太困难,方京带头领着众人翻越几道山岭,才停了下来,又换柳氏带路终于寻到洞口。

官军攻进峒内方腊就已经放弃抵抗,这才聚集在一起打算殉教,梁红玉也不废话快步冲了进去,洞口狭隘本应先探明情况,省得这夫妇俩起什么歹心。

见这情况黄中辅正吩咐胡方好好盯住夫妇俩,韩世忠脸色大变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提着长枪也冲进山洞。

梁红玉一路疾行正撞上了洞内甲士,他们应是等圣公自裁后,负责堵住洞头。

洞内有火把看清了甲士,梁红玉再不疑有他,趁着甲士没反应过来就往里冲,手刃方腊本就有些不靠谱,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她命也豁出去了。

甲士刚捡起刀枪本欲追去,恶汉韩世忠随后也跟着闯进,短枪横扫抹了两个义军脖子,又扎进一名义军的胸腔,再次使力将人甩了出去。

这一下又砸倒了三五人,这山洞初极狭,越走越宽。黄中辅也领着军士赶到,劲弩乱射了一轮,就抽刀上前搏杀。

动静自然也惊起了方腊,他提着一柄长刀就朝着洞外走。

困兽犹斗,英雄末路。

梁红玉见一身黄袍也是分外眼红,携怒刺出短枪却被方腊劈开,这一击势大力沉,枪头偏离了方向,随后第二刀又紧接着砍来。

两人初交手就已分出力道大小,见方腊劈刀来,梁红玉回枪硬格,却被方腊用未开刃处振飞,梁红玉握枪的手都被震的发麻,更恐怖的是这方腊尚有余力。

长刀右削斜朝着梁红玉的头颅砍去。

梁红玉急下腰低头,这才堪堪避过,不过还是被带飞了兜鍪,身体也失去平衡摔倒在地,这下算是完球,不等她拔出腰刀,方腊就要再次劈下。

“看枪。”一声暴喝,方腊余光真见一柄短枪飞射而来,这才弃了杀招挥刀去格那标枪,这一上手就知对方力道。

方腊格过短枪又朝着梁红玉劈来,瞬息之间韩世忠也欺身赶至,方腊砍杀梁红玉是假,目标正是韩五这恶汉,见对方舍命冲来,一直未说话的方腊虚招化作实招,刀筋扭转从下朝上削去。

韩世忠已经做到仁至义尽,剧本正是方腊一刀劈死梁红玉,然后韩五扑上去凭借怪力生擒方腊,机会转瞬即逝连拔腰刀的时间都没有。

想不到竟是我害了这汉子。梁红玉心下叹息,眼见得韩五迎向对方刀口,宋军甲胄臂弯处以及腋下都无甚防护。

方腊这一刀下去就是奔着卸掉韩世忠的一臂,黄中辅心里也是焦急万分,莫非单臂擒方腊暗指他韩世忠。

生死关头看似激起了恶汉凶性,韩五不闪不避反用腰刻意去撞刀口,尚有些阴暗的山洞中闪出火花,刀刃跟甲叶碰撞发出尖锐的声响。

韩世忠胳膊夹紧硬生生夹住了长刀,任由方腊如何使力,大刀就是纹丝不动。

两人僵持间洞内又跑出一人,他手持一柄方天戟,喊道:“爹爹,儿来助你。”

年轻人刚踏步而来刚冲到近处,地上的梁红玉双脚一蹬,侧身避过方天画戟的枪尖,双手夺过长枪的同时,一脚踹了上去。那年轻之人受反作用力的一脚,直接被梁红玉踹飞了出去。

夺过长戟后,梁红玉自然把戟尖对准方腊脖子,这时周围的甲兵也被清理了个干净,失了长刀结果同样是束手就擒。

军士将方豪捆绑,又去洞中搜寻,获其妻邵氏,宰相方肥等一家。

大事已定洞内尽是欢笑声,只有梁红玉对着方豪踹了一脚,嘲弄道:“人家喊你跟着学什么,真是蠢到家了。”

这句话也不知对谁说,黄中辅隐隐察觉不对,看向韩世忠发觉他已被众人高举,该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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