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法官说‘这个年纪的小孩不可能犯罪’,弗兰基倒还能理解,如果说谋杀案是小事,大事又是什么程度的案件?
第一目击证人造假,所有怀疑的源头都集中到他身上,年仅‘六岁’的他已经成了全场成年类人生物们的目光聚焦点。
难以名状的恐惧在心中蔓延。
弗兰基暗暗观察着周围这些生物的反应,尤其是法官、检查官和他的养母戴莉兹女士。
开庭前,他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证词和证据,只要证明自己不是偷猎案主谋,或多或少都会视情况从轻发落,但他没想到对方的指控会离奇到这种地步。
“唉,真是的,要是狩猎场也在海牙女神的注视下,魔鬼的罪行就能公之于众了。”
言语沙哑悲切的亚伯夫人望向了坐在角落里的简装女人:
“尊敬的调查员女士,您怎么看?”
弗兰基这才注意到那位坐在旁听席末尾,未发一言,近乎隐身的女士。她的表情显得很严峻,羽毛笔还停留在笔记簿上,此时,她头顶上的烛焰耳支棱起来,手上也停止了记录,略显惊讶地望向法庭上一众齐刷刷朝她看去的大人小孩们:
“我愿意相信他。”
“哦,是啊,我们必须讨一个公道...”
亚伯夫人的脸上刚出现一丝喜色,调查员就打断了她,转而面向戴莉兹女士有条不紊地说道:
“被告人家属,想必您现在的心情应该和我一样,我查过资料,您是一名切拉尔人,您收养的弗兰基却是一名巫师,尽管是这样,您依旧视他为己出,可以看出您在后代的养育中投入了不少心血,从头到尾都不相信他会犯下这种罪行。”
说着,她的目光又落到了那名胸前挂着神像的方脸小孩:
“贝克·斯蒂夫,七岁,索贝克人,我也相信您的说辞,暂且认为您完全是一个受害者。另一个没有牺牲但是遭遇了重伤的孩童家属,亚伯·黛尔女士,您应该是想为遭遇生理与精神双重伤害的爱子索要满意的赔偿。”
“所以,我可以看看隆格伊先生的伤势吗?”
“不...”亚伯夫人尖叫了起来:
“身为母亲,我已经看望过他了,你们到底是愿意相信我还是那个说话没可信度的弗兰基!他到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绝对是这个魔鬼教唆了我们的孩子!”
“是,我亲眼看见他在养殖场边上蓄意激怒牲畜,又使用长矛割开了隆格伊的肚皮。诸位,我可以笃定地说,这个出自单身家庭、家境一般的弗兰基具有超乎寻常的暴力倾向,理应被逮捕。我的玩伴连语言考试都没过,怎么可能主动教唆别人。”
瞧见黛尔女士发力,斯蒂夫也面色沉痛地唱着双簧,就差拍桌了。
“诸位,保持理智。”
酒槽鼻子的检察官轻咳了几声,现场才重新安静下来:
“经过审查,现场的涉案物品中没有法杖、源质、魔导书等可以伪造使用痕迹的灵能武器,被告乌勒尔·弗兰基的真实年龄在七岁以下,据我观察,他没有作案动机。”
“所以我们家的小弗兰基当时是真的吓坏了。”
总算是等到专业法律人士的正面发言,戴莉兹女士拍了拍胸脯,两只发红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现在的问题就从隆格伊具体是怎么受伤的,变成了弗兰基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偷猎武器。
隆格伊喊小弟弗兰基过来,可能是猎物搬不动,或者发现了未知猎物,但这同样无法解释——从外表上看弗兰基属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类型,从背起四足墩出发、到抵达养殖场外间隔着至少一刻钟的时间,在听见惨叫声后,狩猎场看守第一时间到达了现场,抓获犯人弗兰基。
但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细节,在所有证人都为了利益装瞎子时,他同样有办法证明他做了什么。而现在,眼见着两名演员理屈词穷,是时候甩出这张底牌了:
“是我击退的石獐兽,怎么会害人?”
弗兰基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透明的医用药水瓶,高高地举起,现场的氛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们遭遇了石獐兽的变异失控,隆格伊被石獐兽撞伤,是我及时出手制服了魔兽,这是证据。”
药水瓶是从诊所顺来的,这个小瑕疵已经不重要了,真正的视线焦点是一块碳化发黑的兽类犄角。
这块石獐兽的骨质硬甲上有明显的骨质增生痕迹,像是用钙质、血肉和骨骼临时拼凑起来的大杂烩。
当中还凝结着少量血肉,正好可以用来证明这场狩猎事故并非是他故意去激怒石獐兽,而是石獐兽确实发生了变异,借机从养殖场逃向狩猎场,攻击了隆格伊,又试图去攻击剩下两人。
原告方出现了短暂的静默,角落里的女调查员捋了捋挂在烛焰耳上的金属质耳机,然后调整坐姿,用一种更加严峻的态度观察着法庭里众人的反应。
弗兰基还应景地哽咽了几声,在场的成人们,替隆格伊索要赔偿的年轻母亲不由得唏嘘,控告他的斯蒂夫眼睛不可置信地撑圆,想骂又骂不出口。
还有最重要的一位,弗兰基的余光瞥向法官身后的阴影,仿佛看见了身穿明黄色服饰的天使,正在暗中观察着判决走向。
是的,没有此人的帮助,他甚至活不到现在。
碍于角色限制,他不能直接向其求救,也不能直呼其名。
听完原告与被告的发言,这名中年法官敲定了法槌,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判道:
“被告人乌勒尔·弗兰基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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