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单纯的发光体还不足以产生这么强烈的精神冲击力，以至于他的反应力出现了显著的迟缓，后知后觉才发现奥斯汀娜‘消失’了，这种震撼人心的光辉甚至穿透眼皮直接作用于晶状体，眼球出现了宛若裂痕一般的疼痛，昭告着再这样放任下去可能会面临视网膜脱落的风险。有一瞬间他冒出了想以摘除疼痛源头的方式终止它的念头，但迟来的危险预感将他惊醒。
米迦额头青筋暴起，双手用力攥紧抽搐的十指才勉强抑制住了自残的念想。
像翻阅一页页纸那样迅速回忆着防御法术，左右手掐诀，不断变幻着手势，直至眼前无法以约定暗号掐断的强光闪烁中浮现一一抹鲜红：
“以血之誓，以汝之名，埃斯库拉庇乌斯，请赐我以‘鲜红之炎’，阻挡无妄之灾。”
鲜艳红色扩散开来，从出现短路的视线中阻拦住了波动式的强光频段，犹如毒素扩散中人为阻断血管传输，意识层面的冲激有所缓解。
泛生血丝的双眼直直瞪视着前方，企图看破重重阻碍，从频闪光晕中看清实在界。
强烈的晕眩将他弹飞出去，撞进身后坚固墙面，一声闷响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家具与书架晃动不止。
至于为什么在家也会受到攻击，这来不及考虑了。
哒哒哒，穿着凉拖匆匆上楼的声音，吱呀一声，门缝处的光线伸进黑暗空间探视：
“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
戴莉兹看了一圈房间，当中布局没有明显变化，衣柜、书架、书桌、床榻，四下里并无异常。年幼的孩童正侧身盖着被褥，白褐色的卷发乱蓬蓬如一团鸡窝。从中发出几声低沉的呜咽：
“呃，没什么，夜起得太急，撞到床头柜了。”
短暂的静默，女人无奈道：
“没事就好，都晚上了别乱折腾，早点睡。”
门扉再度合上。
过了许久，异常的画面已经消失，楼下的洗漱动静也已停止。近乎与床融为一体的白色身影悄然摸索至卫浴间，目光投向镜中。
在微弱月光的照耀下，他的双眼早已被血色充盈。
...
在摇摆不定的阵痛中，米迦勉强度过了浅层睡眠的一夜。
中途，他曾经被不知名的闷响惊醒，脚下地层似乎不再稳定，隆隆轰鸣声正从远处接续逼近，然后在近处引爆了上千个人的惊惶喊叫，宛如活物在脑皮层下蠕动，持续不断地掀起浪花。
强忍着目眦欲裂的剧痛，他用湿毛巾擦去视野里的浑浊，才重新朝窗扉外望去：
向南一侧的夜空，正如他眼中突兀出现的闪烁，重重屋顶与黑压压丛林之外的地平线发出了均匀朦胧的微光。
考虑到还远没到日出的时段，这个方向也不是太阳该出现的地点，就是距离一两千公里之外发生了什么大型聚众事件。
近处的地面出现了晃动的人头、接续不断的嘈杂声，似乎某类灾害即将来临，而部分住宅尚未构筑成足够牢固的水准。
对于其它夜间高频刷新的流动人口来说，任何一次足以夺走宝贵生命的意外都不容小觑，他们会千方百计地朝那些至少看上去给人安全感的洞穴式建筑奔去，边奔走边祈求神明保佑。
米迦拉开了窗子，发现隔壁的黑色头部也正朝着异常的地平线张望。
第二天醒起，眼中血丝仍有残余，面对一夜没睡的海姆斯和戴莉兹，米迦只得借口眼睛不适，用三角巾眼部急救包扎的手法敷了一条热毛巾，尽管这显得他有点傻。
这条用于缓解眼部酸疼症状的毛巾只有短暂出门时才揭下来，眨眼频率大幅度增加，也无法仰头直视天空。
“啊，你昨天没看到？”
另一栋蓝顶白墙住宅前，格鲁似乎异常的有精神，经过难眠的一夜，只是伸了伸懒腰，在门前花园里活动关节，听他这样说吃了一惊。
从这位邻居的描述中，他得知了午夜事件的一角。
风车镇发生爆炸事故，引发的地面震动连防震等级合格的室内也能察觉到。据夜间没有休憩的人描述，远处似乎有黄色火光在暗沉的夜幕中飘荡，尽管他们还尚未得知、也无法得知国王的宫殿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某些足以改变莫尔未来的事件已经在过去的一天中埋下了它坚固的地基，接续不断的嘈杂噪声亦如昏暗海底稍纵即逝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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