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睡袍的贝利娅手里抱着一团毛绒绒的金色传说，翡翠色卷发上固定着发卡，表情显得十分焦急。
毫无疑问，那应该是一只动物，乍看之下很像普通的毛绒抱枕，直到米迦走近，才看清它身上裹着的一层近似于襁褓的金色绒毛，此时被主人的手剥出，露出里面近似于狐狸的大脑袋。
真要找个合适的形容词，那三瓣近似于赫子的尾巴徐徐展开，此前一直像厚实的玉米叶一样包裹着肿大的局部血肿。
当贝利娅把它放进白色床单，点燃了壁炉为它供暖时，米迦看清了它的全貌，不仅有尾巴，还有一双薄而无毛的翼膜，要不是已经在异世界生物图鉴上见过长尾金蝠，他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这是用ai缝合技术生成出来的。
它扭头看向来客嗅嗅，又无力地低垂下去。
“玛丽，振作点，玛丽！”
等一下，我又不是兽医，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啊。
原来是宠物撑不住了，米迦理清了局面，暗自松了一口气，要是玛丽真的是一个和他们长得差不多的女性嵌合人，风险更大。
这时候他注意到了另外一名宠物医生，那是一名头发抹得油黑发亮、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的黑衣男人，正不慌不忙地向贝利娅推荐为宠物下葬的套餐。
“...你为什么不去找宠物医院？”米迦疑惑地询问道。
看着奄奄一息的金毛狐狸，贝利娅急得焦头烂额，只能抱着双臂，咬着指甲在壁炉边上走来走去：
“周围人都认为是我害了它，连家父都认为我没必要在宠物上倾注太多感情，要是我现在去诊所也没救回来，第二天岂不是被人笑话了？”
她说着，隐隐期待的目光望向米迦：“我来找你，就是想赌一赌有没有转机。”
“所以你想请我来看它的病情。”
看了看伤口上下起伏的宠物蝙蝠，米迦摊了摊手：
“你事先没说明充分，我带的都是给人用的医疗道具，也没有给宠物看病的经验，成功率拿捏不准。”
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用指背拭去泪水：
“不愿意帮忙也没事，我就是不希望眼睁睁地看着它死。”
“也不是不行，请详细说明病情，具体到病因、症状和体征。”
“我不好说。”
说着，米迦戴上了软胶手套，向‘玛丽’的周身按了按。过于滚烫的体表温度令他只短暂接触一会就松手：
“它是因为什么伤成这样？”
贝利娅欲言又止，她先是挥手示意另一名宠物医生离开，掩上门，才急切地说道：
“我下午带着它出去时，不知怎的它突然从我身边跳开，落进了下水道，好在没摔伤，然后就带着它回家了，给它简单清洗了一下，打了点解毒剂。”
米迦感到了困惑。
如果真是这样，这只金蝠应该不至于大出血，现在别说是解毒，还更像是中毒，没有溃烂化脓，而是大块红肿，本体状况看上去非常不佳，况且这个发病速度相比一周实在是太快，不像病毒性感染，更像是排异反应出现的异常皮疹。
治疗宠物的另一个麻烦是，养主可能对它缺乏了解，连宠物也没办法与医生实现有效沟通。
忽然间他灵光一闪：
“你给它打的解毒剂，我能看看吗？”
一管橙红色的药水被送进米迦手中，他从铁皮箱里摸出一只滴管，用试纸蘸取了几滴，就要拿其他试剂去检测。
“等等，我好像知道了。”
贝利娅略显焦急的声音从身后出现：
“那个解毒剂是我从街上买的，但是是新年礼物，定制给我的。”
米迦放下工具，抬头看向她。
“这是一款由血液制成的疫苗，所以当初的制作材料里面有我们五个人的血。玛丽和我相处了八年，应该早就成为我们的一份...”
“可是它为什么不接受我的细胞？”
贝利娅忍不住嚷嚷起来，满含热泪地望着艰难喘气的它：
“玛丽和我处了八年，一起吃饭，一起玩耍，每次我扔飞盘它都能接住，为什么要拒绝我？”
“不是它拒绝你。”
米迦闭了闭眼，他揉了揉眉心，觉得眼前这个长着两小尖角的魔族少女从根源上产生了认知错误，联想起灵长类生物机体解剖学中的解释，他从中摘录出一段，用以解释嵌合人与人类最大的不同之处，不是出自外表而是出自内在：
“它和我们存在本质上的区别，就像不同血型的注射，如果血型不同，我们可以用念力消弭排斥反应，充分控制和调节每一处器官的功能，但是宠物不行，它们不是‘人’，是否接受你的细胞并不受它们的主观思想控制。”
“它能看懂你的意思，不是说它就能听懂你说的话，很多时候这是一种同时性条件反射，你在午餐时间多招待它几次，后面它就会待在餐桌前等你了。”
他重新回到床单前，注意到这只蝙蝠正从血肿部位上方抬起脑袋看着他俩，黑曜石似的眼睛里似有泪花闪烁。
看着贝利娅那愈发阴沉和悲伤的脸色，米迦意识到他说的略失偏颇，想到脑间耦合这一可能性，他喝了一口水，抿了抿唇，接着说道：
“但是，尽管它都病到这种程度了，却也没有抵抗你的‘治疗’，面临着生命危险也没有制造麻烦，它一定很喜欢它的主人。”
贝利娅盯着它看了一会，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来捂住了眼睛，然后擤擤鼻子，朝它深深一鞠躬：
“我差点就错怪了它，对不起，真希望能向它道歉！”
为什么来给宠物看病都整得这么煽情？米迦着实有些无语，但也确实，眼前这只金蝙蝠看着既长寿又名贵，还能‘通人性’，确实值得这么一笔开销：
“如果需要救它，我需要先挑拣出令它产生免疫排斥的物质，切除这一部分脓肿皮肤，然后与它进行灵体层面的交流，赋予它能与您心灵互通的能力。当然，就脑容量而言，它与我们非常相近，完全装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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