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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体型精壮的男人,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他顶着一头乱蓬蓬的油腻头发,摇摇晃晃又怒气冲冲地向威廉走来。

“海华斯人!”他一把揪住威廉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吼道,嘴巴里喷出浓浓的酒气,“你们这些像强盗,刽子手,杀人犯一样的海华斯人,有什么资格用我们伊塔瑞亚的曲子唱歌!”

“您,您是…..”威廉眨了两下眼,他好像还没从刚才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我是伊塔瑞亚人!是背靠波尔旁德拉山生存,沿着勒诺河生长的、真正的伊塔瑞亚人!”他愤怒地摇晃着威廉的衣领,“你们海华斯人侵占了我们的土地,毁灭了我们的国家,现在连我们的文化,我们的音乐都要拿走吗!你们有什么资格这么做!你们这帮狗日的海华斯人!”

或许是受到了酒气的熏染,又或者自己本身就是那个脾气,受了这一顿没来由的怒骂,威廉只觉得一股热气随着血液直涌上大脑,全身血液顿时沸腾了起来。他用尽全力挣开男人的手,再次跳上酒桌,用一根细长的食指指着壮汉的鼻子,扯开嗓子反驳了起来:

“我说您,先生,我现在就只说您,您说您是伊塔瑞亚人?我看您根本就不是!我见过很多伊塔瑞亚人,他们都和蔼可亲,待人温厚,为人笃实。他们的男人说话都彬彬有礼,他们的女人即使大声喊叫也是那么温柔,那么美丽。他们勤劳、朴实地生活,从不怨天尤人,他们对待音乐是热情的,也是无私的,他们乐于分享自己的文化。可您呢?您看看您这幅样子,不修边幅邋里邋遢,您还好意思用那种粗鄙的言辞骂我?我再说一遍,您不是伊塔瑞亚人!不是!您是不是想问您是什么?你听好了!”

他快速咳了两声,调整了下气息,接着几乎是一口气都没换地破口大骂道:“你是东方朝廷里的阉人,是北方皇帝身边的弄臣,是草原王庭里的羊倌;你是波桑田野里最愚蠢的鼹鼠,是逗瑟里克国王笑的小丑,是供阿德尔王子取乐的娈童,是招大离散地里的骷髅取笑的瞎子,你到海华斯也只配给咱们的皇帝陛下刷马桶!我告诉你,你最好这辈子都不要照镜子,因为镜子看了你都不敢直视你的丑陋;你也别想借着河水一窥自己的尊颜,因为哪怕是沃顿河也受不了您那张脸的污染;你更不能抬头望天,因为太阳见了你都会觉得难看而掉下来,到时候大家都得完蛋!你还骂我?你还骂我!你这吃狗屎的混蛋他妈的舔我的屁眼去吧!”

这一长串用词古典又粗鄙,语意流畅又尖酸的骂句毫无停顿地从他嘴里倾泻出来,李威瑟忍不住想到几天前那个‘高帽子’没挨这顿骂估计是威廉确实觉得自己理亏。

“你!你……”壮汉一时之间噎住了,说不上话,只能高高地举起酒瓶,好像要用迎头痛击的动作给这个伶牙俐齿的海华斯人一顿教训。

“哦,你还想打人?”威廉马上跳下酒桌,一溜烟跑到李威瑟的身后藏了起来。他的身高远比李威瑟要高,这模样浑似一只躲在黑猫背后的狡猾老狼,“你打吧!你打!我告诉你,你要是打了我,‘海华斯的雄狮’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听到这句话,李威瑟不禁回头看了看威廉,他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一点点惊讶来。

威廉也张大眼睛回望着他:“看我做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

说着,他赶忙从衬衣内兜里摸出一条项链,在袖子上擦了擦,举起来高声喊道:“各位!各位!看看这个!这是我母亲在我十岁的时候交给我的,她说,我父亲的秘密就藏在这条项链上。各位,‘雄狮’有多风流各位都知道,全城,不,全海华斯起码有一半的女性都和他有过风流韵事。我经常埋怨我的母亲,她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的父亲竟是这样的英雄!”

李威瑟仔细一瞧。威廉手中的那条项链上拴着一只圆铁片,铁片上模模糊糊地雕刻着一只狮头,只是这用料和做工实在是有些粗劣,其价值应该不是很高。

“他说的是真的!”一旁有人不嫌事大似地起哄,“我在六年前的凯旋仪式上亲眼见过,雄狮的红披风上绣的就是这只狮头!”

“对!就是把你们伊塔瑞亚一举歼灭的雄狮!”又有人从旁附和道,“还什么伊塔瑞亚人!现在只有北卢卡和奥博特省!你们这些北方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唤?滚回去!”

“滚回去!北方佬!滚回去!”这样充满了歧视与鄙夷的声浪逐渐大了起来。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等同于支持自己的谩骂声,威廉咧着嘴,仰起头来洋洋得意地看着面前壮汉。”

壮汉没有吭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项链,也许是因为酒精,又也许是因为愤怒,因为仇恨。他的双手在仿佛痉挛了一般轻微地颤动着。随着周围骂声的增多,这种不正常的颤动开始变得越来越剧烈,越来越频繁。到最后,他干脆直接攥紧右手,对着威廉高高地举了起来。

眼见这只充满了力量与愤怒的大手就要落下,奔着威廉的鼻子直扑而去。另一只同样精壮的手掌突然从身后握住了他的手臂,慢慢压下了那即将爆发的胳膊。

“够了,马西莫。”手掌的主人严厉地说道。

这是个身材高瘦,面容瘦削的中年男子,一双褐色的眼睛暗暗低垂在那张严肃至极的脸上。他穿着一件老旧的灰色外衣和一条洗得快掉色的裤子,一身打扮虽看上去寒酸落魄,却并不显得他这个人有多么颓丧,倒反衬出他身上有一股难以被困顿所击倒的别致的精气神。

“抱歉,先生,我的朋友喝多了,言辞不当,有所冒犯,还请您原谅。”他眯起细细的眼睛,看了看威廉,向他微微低头,赔礼道歉,“敢问您贵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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