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瑟低垂着脑袋,像一只胆小的黑猫般缩在车厢的一边。他的前发很长,遮住了眼睛,让人没法看见他的表情。
望着他这副噤若寒蝉的模样,约瑟夫也跟着默默无言地舔了两下嘴唇。他现在的神色与其说是凝重,不如说是尴尬。
是的,他是“海华斯的雄狮”,是皇帝最信任,也最器重的下属。他勇猛、果敢,能说会道,能征善战,但他的所有能力和特长在这个少年面前都完全施展不开。他们之间陷入了持续良久的僵局,坐在驾驶位上的图努斯也识趣地没有说话。
似乎是觉得这么一直僵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约瑟夫率先开口问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行。”李威瑟答道。他的声音轻轻的,细细的,宛如猫咪的脚步声。
“吃的呢?有没有按时吃东西?吃的好不好?”
“……还行。”
“穿的呢?带的几件衣服够穿吗?夏天了别穿太厚,被子衣服要按时洗,房间也要打扫干净,要照顾好自己。”他像个老妈子一样问东问西。
“……还行。”李威瑟仍是这么一句话。但在说完这句后,他又加了一句,“你问得有点多。”
约瑟夫轻轻咳嗽了一声,咽了下口水,用牙齿轻轻摩擦着上嘴唇。“海华斯的雄狮”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他们之间再次陷入到了之前那种尴尬的沉默中。
“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回去了。”见他没有再开口,李威瑟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等等。”约瑟夫前脚连着后脚,跟着从车厢里走出,他疾步走到李威瑟身边,张开两只强壮有力的手掌抓住李威瑟的胳膊,让他强行面对自己。
“我听克里斯蒂娜小姐说过了。”他的表情比之前还要凝重百倍,“你……你昨天想过自杀?”
“只是一时冲动而已。”李威瑟继续轻轻细细地说道,“已经没事了。”
“……我知道你过得不好,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请陛下撤回惩罚。”约瑟夫的双手捏得更紧了些。
“不用,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
“怎么不需要?你是我的……”
话说到一半,约瑟夫张了张嘴巴,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词被他硬生生压了回去。他看着眼前这个说话冷淡,甚至有些冷漠的少年,慢慢收回了双手。
李威瑟悄悄抬起一点眼皮,望向了约瑟夫的眼睛。那双浅蓝色瞳孔里所凝聚的担忧与关切如同一道温暖的烛火,顺着他的目光照进了自己的心里,照在了那颗小小的种子上,让这颗种子小小松动了一下。
在察觉到这点后,他赶紧偏过头去,避开了这道有些温热的目光。
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个男人的儿子。
“斯卡文娜那边的货准备的怎么样了?”男人拿起笔,一边在本册子上勾勾画画,一边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能运过去。”有人回复道。
“弗朗西斯科的呢?”
“他的货正在点,用不了二十分钟也能运出去。”
“路上小心点,这两个人要的还挺多的,别出差错了。还有,这些物资也要尽快运到伊塔瑞亚去。”男人放下册子,指了指身边摆着的一箱箱货物,向身旁忙里忙外的人叮嘱道。
“长官!长官!”马西莫突然推开一旁的木门,急急慌慌地从黑暗中现出身来。“他们三个被释放了,跟着一个人上了马车。”
男人的身形微微一顿,转过头去看了马西莫一会儿,接着便缓步走到一把椅子旁坐了上去。他从身后掏出一把短刀,用刀尖抵住扶手,慢慢地转动着刀柄。
“是那头雄狮。”沉默了五秒,男人低沉地开口说道。“应该是他。”
马西莫的瞳孔突然变大了,他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那个人是雄狮?这么说……这么说那个小子真的是他的儿子?我、我马上安排人去……”
“不要这么着急,马西莫。”男人仍然不紧不慢地转动着匕首,“机会迟早会来的,我们所需要的只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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