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先生要念的是普通学校,不是教士进修班。”安德鲁神父察觉到了李威瑟的疑惑之处,于是解释道,“这是他母亲要求的,说是要好好匡正一下他那不质检点的脾性。”
“哦……”,李威瑟呆立了一会儿,伸手擦了擦额头上不断落下的汗水,将信封收好。“您放心,我会交到他手上的。”
“那就麻烦您了。”安德鲁神父低下头,向李威瑟致谢后,便抬起桌子走远了。
街上一点风都没有,人自然也少得很,远远望去,连空气都被高温折磨得有些变形。李威瑟在附近找了处阴凉地。他靠在墙上,想着是现在就把这封信送给威廉,还是下次见面的时候再给他。
这段简短的思考很快就有了结果,他摸了摸放在衬衫内侧的信封,沿着来时的道路向阿凯迪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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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头顶不远处就有一顶由千千万万片树叶织成的大绿伞,强烈的阳光还是执拗地穿过枝丫间的缝隙,在李威瑟的背上打出了一个个细小的白色光点,他坐在木头长椅上,僵着脑袋望向雷蒙尼一世的雕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凯迪亚一共有辉光大门、国家大门和慈爱大门三个校门,分别处在校区的东北、东南及西方。李威瑟每次到红砖房来基本都是遵循着老妇人第一次引领的路线,也就是从国家大门进来,看到第一棵梧桐树后左转一次,在遇到雷蒙尼一世的雕像后再左转一次,然后顺着圣光大道走大概20多分钟。
但当他的鞋子今天第二次经过雷蒙尼一世的雕像时,才意识到自己仅仅只清楚从大门到那栋“红房子”的路线,至于教学楼,校务处、威廉会经常在哪出现,甚至阿凯迪亚到底一共有几个出口这些问题都全然不知。
而此时又恰好是上课时间,偌大的广场上毫无人迹可寻,连树上的鸟雀显都得有些精神不振,个个懒洋洋地蹲在枝干上,扁着嘴巴,兴趣缺缺地望着那一个个聒噪吵闹的夏蝉。他也只能干坐在长椅上,晕乎乎地和强光曝晒下的雷蒙尼一世互相对视。
作为帝国的开国皇帝,雷蒙尼一世的文治武功在整个西方都可谓家喻户晓。由他所开创的饱含文明开化与辉煌伟大的历史即便是在近一千年后的今天,也是无数帝国子民心驰神往、讴歌不已的丰功伟绩。现任皇帝更是每年都会前往国家大教堂,庄重地祭祀被供奉在教堂最深处的历代皇帝的雕像,并在祭祀过程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自己所继承的是帝国独一无二的正统。而像波桑、伊塔瑞亚这些分裂出去的国家自然而然地也就被打上了“叛徒”的烙印,纵使已经灭亡多年,还是会时不时地被拉出来口诛笔伐一番。
在七月酷热的阳光照耀下,在细碎繁密的蝉声中,李威瑟眨了两下发热的眼皮,目光不经意间转向了雕像旁那个写有“正在施工”字样的木牌。望着那个未来可能会属于约瑟夫的地方,杂乱的思绪不由自主地从他的脑袋里冒了出来。
据说约瑟夫在阿凯迪亚就读时,曾在这座雕像前摇头叹息,感叹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会默默无闻,无法成就可与雷蒙尼一世相比的伟业。
“也不知道他现在看到这座雕像的时候会说什么话。”李威瑟突然没来由地这么想道。
正当他昏昏沉沉地胡思乱想时,在长椅的右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声音:“弗兰索先生?”
李威瑟抖动了下肩膀,抽了抽鼻子,一股丁香的气味切切实实飘到了他的鼻腔里,于是他赶紧将头扭了过来。
一件袖口缕了圈蕾丝的淡蓝色短袖被薇薇尔合身地穿在身上,衣服的下摆与一条长度过膝的浅白色长裙相接,将两只洁净玉白的双腿给露了出来。看来即使天气相当炎热,这位文静的女士也没有减短裙子长度的打算。她那头栗色长发在脑后平滑地散开,正与脸上深褐色的眼镜相配,将自身端庄、清丽的气质展现得恰到好处。她这样亭亭玉立地站在李威瑟身后,俨然就是一朵在酷暑中盛开的丁香。
“您好,萝尔格兰特小姐。”李威瑟站起身来,用僵硬的动作向她行礼。
“您不必如此多礼。”薇薇尔捋了捋搭在鬓边的几缕带有汗珠的细发,向李威瑟缓缓走近。她的眼珠在广场四周左摇右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当确认到自己要找寻的目标并不在附近后,她便转头向李威瑟问道,“威廉没和您在一起吗?”
“没有……我正在找他。”李威瑟摸了摸放在内兜里的信封,迟疑了几秒,开口答道。
“您也不清楚吗?那他到底……”薇薇尔的脸上浮现出愕然的神情。
“您莫非也在找他?”
“是的,刚刚他又旷课了,校长阁下让我今天务必要带威廉去见她一面。”薇薇尔烦恼地轻轻摇晃脑袋,“但他常去的几个地方我都找遍了,没有人见到过他。我还以为您知道他去哪了呢。”
“我……我之前确实见过威廉,他那时候……”
李威瑟的话才说到一半,一道人影就从他们的头顶上飞了过去。等到李威瑟和薇薇尔扭过头来向后看去时,那人已经横挂在一棵梧桐树的树枝上,惨叫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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